说到泰州,在世人眼里,远比不上杭州、苏州、扬州的名声大,但在我的情感上远远超过苏杭和扬州。这里并非是从山水游历、观光旅游的视角去看,而是因为我们归德田氏十世祖田作泽,清初躬行泰州的那段历史缘由,自然拉近了我与泰州感情上的距离。
泰州,现为江苏省直辖市,地处江苏省中部,长江北岸,江淮两水交汇于此,通江达海,为苏中门户。东邻南通,北接盐城,西连扬州,南与镇江、常州、无锡隔江相望。是承南启北的水陆要津,自古有“水陆要津,咽喉据郡”之称。据史籍记载:远古时代,泰州这块地方,原在长江口外的浅海中,约在7千——1万年前开始成陆,5千年前已有人类居住,夏、商时,为滨海临江地区,属“九州”之一的扬州。西周,称海阳,属吴国。到了春秋战国,历属吴、越、楚。楚时为海阳邑地。西汉,建海陵县,公元937年,海陵县升为州,取国泰民安之意,故名泰州。距今已有2100多年的历史,算得上是一座古城,亦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素有“汉唐古郡,淮海名区”之称。与金陵南京、广陵扬州、兰陵常州齐名华夏,饮誉神州。
在这块由长江、淮河孕育的一方沃土上,人文荟萃,名贤辈出,“儒风之盛,素冠淮南”,王艮、刘熙载、施耐庵、郑板桥、梅兰芳是泰州文化艺术史上的杰出代表。如今,名胜古迹繁多,古遗存、古建筑、古石刻星罗棋布,不仅千年古刹光孝寺在海内外佛教界享有盛名,还有日涉园、崇儒祠、岳王庙、安之书院、施耐庵陵园、郑板桥故居、梅兰芳纪念馆等出彩的人文景观。这一颗颗历史文化的瑰宝,见证、书写着泰州古城的沧桑与风情雅韵。溱湖湿地风景区,是国内著名的三大洼地之一的里下河地区,是长江文化与黄河文化的过渡区,吴越文化和楚汉文化的连接点,拥有者独特的民俗风情。现为长三角经济区16座中心城市之一。

出于对这座文化古城的向往,更有十世祖作泽公在此为官的情感因素,己亥十月,踏着浓浓秋韵,驱车来到有着“凤凰”美誉的泰州。初来乍到,现代大都市气息扑面而来。高楼林立,马路宽阔,街道两旁花团锦簇。虽居江北,有着浓郁的江南韵味。这些“公式化”的美景对我的吸引力并不大,只是溜车观景,走马观花。我特意来到古城的那条“老街”,尽管今非昔比,早已“改朝换代”了,但在意念上感受一下泰州古城的风韵,似乎想在这里寻觅作泽先公的形影踪迹。情不自禁地追忆沿着泰州那条“老街”向前延伸。
据《归德田氏家乘》记载:田作泽,字天波,一字小宛,号雪龛,别号松巢、松巢子、松巢野叟,生于1612年,卒于1688年,河南省虞城县芒种桥乡陈集村(原柳河集)人。他出生于名门望族,自幼勤学机敏,聪颖超人。其父国根,明礼部儒士。性端方,幼勤学,俭朴自持,不逐时趋,提携幼弟,教子读书,凡非分之求,深以为耻。明末在与李自成军商丘之战中遇难。其叔祖田珍,明万历庚戌进士,授冠县县令,擢山东道监察御史、巡按江右,左右少卿,遂升南京通政使,代摄南京户部督储侍郎,卒于任,御祭御葬,赠工部右侍郎,祀乡贤。伯父田榈,明末仕至京卫经历。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李自成军攻陷商丘城,归德田氏家族死亡近30人,其中田作泽之父国根、叔国赖、国命及兄弟,还有妇幼家人,田氏家族惨遭重创。在此事难中,年仅30岁的田作泽,背着母亲往北仓皇出逃,还携有奶、婶、娣和幼侄等一家老小,涉水渡过黄河,流离在曹州、濮阳间,乞讨为生,饥寒交迫。“外忧饥寒之迫,内伤骨肉之惨”,数月后,其母在惊恐与饥饿中亡故,求一大布作殓。在易代之际的社会动乱中,作泽公经历了一生最为惨烈的人生变故。清朝定顶后,中原地区战乱渐次平息,他在家乡与郡名士结社平台,读书赋诗,交相砥砺,称为“平台五隐”。越届大清,顺治五年戊子(1648),37岁的作泽公“以首卷拔贡,考授推官”,正式步入仕途。九年壬辰(1652),改选河间县知县,当时河间县连年旱灾,他“躬行步祷,甘霖立降;鼓楫踏灾,疮痍顿起。兴学立社,郡邑德造,蔚为国祯者缤缤焉。”十三年丙申(1656),五载考绩,计典卓异,钦赐袍帽,升江南扬州府泰州之洲。“始到即修饬学宫,举措得宜,治行循卓。暇则从贤士夫论文为乐,所识拔皆知名士。”任职期间,清政廉洁,一心为民,躬身治行,治绩颇佳。正当他踌躇满志之时,受人陷害,十六年已亥(1659)竟以诖误被罢官。无奈之下,他想到自己的老家,欲返故里,可因居官至廉,经济拮据,被困州中不得而返。只有靠好友接济度日。此间名士唱酬颇多,如方拱乾、陈希稷等人曾作《泰州公像赞》,颂扬其功绩
,赞颂其品德。赞曰:“其冠峨峨,其骨棱棱。介于石贞于松。虽不与诸阮同流,实有陶靖节之风。”(季之翰)“嵌崎者丈夫,骨灵遂者文人。心根而蔼,以卒者,慈母而神君。吾不能以丘壑置此子良。惟悬金石而贞古今。”(方拱乾)“烟云摇笔,星斗罗胸,偶作风尘之吏。旋归石户之农,摊书怪石,杖策长松。……文中之虎,人中之龙。”(曲安
刘佑)“展卷余真气,悠然见古狂。文章推巨丽,风度羡汪洋。膏雨循良传,秋山蔚荔裳。生平惟我法,无处不羲皇。”(黎丘
陈希稷)

作泽公罢官居家,生活安定闲适,与叶元澍、郑廉等挚友常相聚吟诗作赋,抒发旧情。同时人到晚年念及生前身后,而有意续修《归德田氏家乘》,为家族做出了很大贡献。吾族家谱《归德田氏家乘》始创于明朝天启元年(1621),系其叔祖、归德田氏八世祖田珍手书而成,年深月久,散缀零佚,又经兵燹水患,淹没失紊。清康熙二年癸卯(1663),作泽公在之前持续做了大量资料搜集及准备的基础上,拟定家乘《条例》,以世交商丘宋氏名族之谱为参照,访之故老,搜诸曩牒,悉心订次,将田氏家乘汇刻成册。二十年后,他又偕从祖弟田雨普编修家乘,除自己亲自为之作序外,还邀请赐进士出身国史院编修、翰林院庶吉士李目为序。使得《归德田氏家乘》秩序井然,成卷传世,其后几经再续,承续至今,与商丘名门沈、宋、侯三氏《家乘》并称归德府四大名谱,作泽公功不可没。这不仅仅是对田氏家族世系的延续,而更重要的是对家谱文化的传承。在今珍藏的《归德田氏家乘》中,存有他11篇文稿,其中有9篇皆与田氏家族密切相关。譬如撰写《归德田氏家乘序》、《家乘条例》,即田氏之家规、谱例;田氏先祠告竣,又作《祠堂说略》、《祭祖规式序》;因祖父行实散落心有不安,而作《碧溪公小传》;《新建关帝庙碑序》,记述了叔父国永公主持建庙之事;还有《征仕耀宇公宦状题辞》、《儒士孟源公墓表》、《明经公行状》等。不仅丰富了家谱的内容,而且增加了家谱文化的厚重,为归德田氏家族史增光添彩。田作泽已成为归德田氏后世子孙心中的精神坐标。
我作为田氏后裔,为作泽公这样的先祖而骄傲与自豪,尊崇与敬仰。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平时善于舞文弄墨,对作泽公雅好诗文、素擅才子,更是崇敬有加。作泽公自幼机敏勤奋,“雅好诗文,为郡人所称”,“尤工于诗”,为清初商丘“平台五隐”诗社的中坚力量。他一生著述颇多,但由于种种原因,其作品流传至今的却为数不多。据《归德田氏家乘》记载,作泽公著有《清罕斋诗集》、《松巢遗稿》及《问水吟》诗八首,并刻有《曲江会艺》。载入于家乘中的诗作有《赠侯若孩表弟》:“花压春城长绿莎,髯公天上远相过。惊心离乱烽烟隔,掩面存亡岁月多。范蠡自成湖畔隐,邺候岂受世中魔。广陵痛饮他乡酒,何处寒江问钓蓑。”又诗《赠侯叔岱》:“我来君下石头城,五月何期聚旧京。竹社新成人异地,鸰原相念泪无声。庸书未老封侯骨,濡发空传草圣名。搔首天涯烽火静,日归重订菊花盟。”作泽公存世的作品虽然不多,诗有纪实、赠友,文有序、例、传、说、题辞、墓表、行状等,题材内容也算得上丰富,展现出明末清初一系列的社会现实,体现一位出身百姓、造福百姓封建宦官对社会民生的广泛关注,对人生意义的思索和追求。对于作泽公留世不多的诗文,我时常拜读,受益匪浅。
作泽先公坎坷一生及对社会、家族所做出的贡献,令人敬仰。特别是在归德田氏后昆的心目中,更是占有重要的地位。自明洪武四年始祖德甫从汴梁浚仪迁徙归德府建家至今的六百多年间,田氏族人在这片沃土上繁衍生息近三十代,五万余子孙。但,自明清之后,功成名就、感召后人者寥寥。在归德田氏家族史上,除八世祖田珍官至南京通政使,卒后御祭御葬,流芳百世外,当所十世祖作泽先公,曾执掌河间县和泰州政事,兴学重士,爱民如子,唱酬广泛,事入名宦。为田氏家族光宗耀祖。在近年重建田氏先祠中,我向族人力荐恭塑始祖德甫、八世祖田珍、九世祖国永(田氏先祠首创者)和十世祖作泽铜像。由于资金紧缺,只塑了始祖德甫及八世祖田珍圣像,为作泽先公塑像的愿望未能实现,在我心中留下终生遗憾。为此我专门撰写了“躬仕泰州,丰功卓著传万载;续修家乘,伟绩旷古耀千秋”、“勤政泰州,明月千秋常相望;倾心家乘,春风万里更躬行”两副楹联,以表敬慕之情。
落日的余晖把泰州老街映照得彤红,我漫步在南来北往的人流中,追忆着先公的往事,与泰州古城的情愫再次升华。虽是首次初到,犹如故地重游,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那份执着的情感融入到历史深处,用心去感悟,用心去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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