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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楼在张家鼎盛时,也像它的主人一样辉煌、显赫,受人瞩目。这里是张家的宅邸,也是东北的最高权力所在。张作霖在这里接待过汪精卫、孙传芳等一大批民国时期的重要人物。老帅时代的很多重要决策都是在这里酝酿发出的。张学良在这里与孙中山公子孙科、卢永祥公子卢小嘉举行过著名的“三公子会谈”。郭松龄反奉时,这里也堆上了柴禾,撒上了煤油,准备郭军一旦进城,立刻将它付之一炬。张学良主政东北后,大青楼更成为全中国注目的地方,东北易帜、武装调停中原大战都是在这里决策的。而此间大青楼所发生的最让世人震惊的一件事,是张学良在一楼的“老虎厅”内,痛下杀手,枪毙了张作霖时代的肱股重臣杨宇霆、常荫槐。http://ww2/large/8f2473bbjw1f292uwbhkgj20b4074mxc.jpg
小青楼位于大青楼前,东院花园的中心,也叫园中花厅。是张作霖为最宠爱的五夫人寿懿建的一座二层小楼。楼体为砖木结构,风格为中西合璧。相比于大青楼,小青楼更具内宅的性质,没有那么多的惊天动地,也没有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光顾。精明、贤慧、明于事理的五夫人怕引起众人妒嫉,不愿意在此独居,便把张作霖的几个女儿和后娶的六夫人接到楼里住。五夫人在这里为张作霖生了四个儿子,六夫人在这里生了张作霖最小的女儿张怀敏。小青楼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张作霖被炸伤后,抬到这里,重伤不治、抱憾离世。随后,五夫人强忍悲痛,鲜衣重妆,满脸带笑,在小青楼一楼的东房,为来刺探张作霖伤情的日本总领事夫人演了一场戏,使日本人以为张作霖仍然活着,为张学良化装返奉接掌权力赢得了时间。http://ww1/large/8f2473bbjw1f292vdki67j20b407f3yw.jpg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大青楼和小青楼在历经八十余年的风雨剥蚀后,仍傲然挺立,风采不减当年。来此观光的游人看着这两栋蕴藏着太多故事的楼宇,感慨之余,总要提出一个问题:这两座楼为什么叫大青楼、小青楼?在当时那个年代,青楼就是妓院的别称,莫非张家人自甘下贱,把自己的宅邸称为青楼?导游解释说,这两座楼之所以叫大青楼、小青楼,是因为它们都是青砖所建。而知识面较宽的讲解员则补充说,在辞典中,青楼不光是指妓院,它还有别的解释。
辞海中关于青楼的解释有三条:1 ,泛指豪华精致的楼房。曹植《美女篇》:“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2,楼名,南朝齐兴光楼的别称。
《南齐书东昏侯记》:“世祖兴光楼,上施青漆,世谓之青楼。”3,妓院。李白《在水军宴韦司马楼船观妓》诗:“对舞青楼妓,双鬟白玉童。”杜牧《遣怀》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引经据典也好,抬出权威的辞家说法也好,总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这就像人们常说的乌龟,辞典中的解释是:1,爬行动物。
2,指妻子有外遇的人。可是,谁若是被人喊作乌龟,他首先想到的是绿帽子,而不是什么爬行动物。
于是,得不到合理解释的游人感叹了:“到底是土匪出身,整个一家都没文化!”
这话说得过于绝对,过于武断,也过于无知。既然说到了整个一家,我们就来看看当时大帅府里都住着什么样的人。http://ww3/large/8f2473bbjw1f292w1remtj20b408wwet.jpg
张作霖有六个夫人、八个儿子、六个女儿。发妻赵氏、张学良的生母早年随居无定所的张作霖四处奔波。当张作霖事业有成,建起了自己的宅邸,赵氏却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张作霖的二夫人卢氏出身于乡村塾师之家,父亲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卢夫人从小就在书香中长大。四夫人许氏出身寒微,却属新潮女子,进帅府不久就进了奉天省立第一女子师范读书。后虽被迫辍学,也常在帅府中与孩子们一起听私塾先生讲课。五夫人的父亲是满清时的黑龙江将军寿山,本人是奉天省立女子中学的高材生,先随父母,后随张作霖,行走于上流社会,出入过各种重要的场合。世人评价说:“寿夫人落落大方,接人待物,彬彬有礼,答问得体,一看就家渊很深,受过良好的教育。”寿夫人过门不久,就住进了小青楼。张作霖把当家的大权交与她,帅府内宅的大事小情都经她的手,由她说了算。
张学良成亲时15岁,夫人于凤至大他三岁。
1917年,也就是小青楼开建的前一年,于凤至就带着两家银行的嫁妆进了帅府。于凤至从小不喜女红,诗词歌赋无不精通。
9岁时,郑家屯县令出一上联:新年纳余庆,征对下联。不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骛,搜肠刮肚,撰联应对,最后却被九岁的于凤至以一句“佳节号长春”夺得头筹。
张作霖虽因家境贫寒,没念过几天书,但他身边却不乏文人墨客。早在保险队时,为他出谋划策的就是晚清的秀才杜泮林。帅府四合院中的仪门,平素不开,但若有文人来访,张作霖必开仪门,亲往迎接,有时彻夜长谈,不知疲倦。http://ww1/large/8f2473bbjw1f292wi4bfkj20b407fjrw.jpg
张作霖对子女的培养非常看重,给子女请的私塾先生都是当时的名家大儒。张学良和弟弟妹妹们,从小就浸淫在古老文明的学海中,熟读四书五经,名诗名篇倒背如流。帅府里终日书声朗朗,日久天长,连不识字的看门人也近朱者赤,时不时酸两句之乎者也。
张作霖平步青云后,寻常人难以得见其面,凭坊间传说,认定张作霖乡野出身,大字不识,一身匪气,满脑袋高粱花子。确实,张作霖只念过几个月的私塾,但他人极其聪明,用“一点就透,无师自通”来评价他,再准确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交际的广泛,随着身边文人的增多,他的学识也在增长,已远远不是几个月私塾的水准。且看他在帅府中的几处题字: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一丸塞函谷,三箭定天山。智深须有忍,将勇贵能谋……再说他满脑袋高粱花子,可就失之准确了。再从另一方面说,张作霖弱冠之时就混迹乡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他怎么会愚昧到连青楼之意都不明了?
可以肯定地说,所谓青楼之称绝不是张家人住在帅府时产生的。张家人不可能称自己的宅邸为青楼,外人也不敢称张家的楼房为青楼。尤其是住着张作霖最宠爱的五夫人、六夫人和张家女儿的小楼,若是有人胆敢称之为小青楼,张作霖不杀他,也得把他割了舌头。
张作霖的四夫人许澍旸在晚年回忆张作霖被炸事件曾说过一段话:“当时,我正在帅府忙着安排老帅回家后的休息事宜,忽听门外汽车响,差官跑进来向我报告说,元帅被炸受伤,车已到了大门口。大家顿时慌作一团,赶忙跑出去迎接。汽车从花园门口开了进来,大家把大帅从车里抬到小楼。
张作霖二女儿张怀英、四女儿张怀卿在《回忆我父亲张作霖二三事》文章中说:“父亲被抬回帅府后,日本领事馆每天均有人来探视,概由杜医官代见,以病人需要安歇不能会客为由而拒绝。我家所住的大帅府,前院是一幢小楼,后院是一幢大楼,我们在院中经常发现有日本人自城墙上用望远镜向院内窥视,但院内安静如常,他们疑信参半,摸不清底细。”http://ww3/large/8f2473bbjw1f292wx2uyej20b40gowfc.jpg
2008年12月10日,张氏帅府博物馆一行六人到台湾参加新竹县张学良故居纪念馆开馆典礼,保管部赵主任与张作霖最小的女儿、84岁的张怀敏闲聊中,曾问过这个问题,张怀敏说:“我们当时就叫大楼、小楼,没听过有谁叫大青楼、小青楼。”张怀敏是张作霖子女中唯一健在的人,虽然离开帅府时不满七岁,但对这两座楼还是印象深刻的。下面的屋里。大帅那时浑身是血,我用剪刀把衣服剪开,发现已经折断一臂,这时大帅还能说话……”
可见,张家人称这两座楼时,说的就是“大楼、小楼”。
那么,这大青楼和小青楼的说法是怎么产生的呢?肯定地讲,它只能产生在“九一八”事变发生,张家人离开帅府后。
1931年9月18日晚,日军炮轰北大营,张家人仓皇逃离帅府,到小南门外的法国人教堂避难。
9月19日,日军占领了大帅府。资料记载,日军进驻大帅府后,将帅府值钱的东西劫掠一空,还把一些物品砸碎扔进花园中的水池里,余下的什物被日本人装满两火车,运往北京“奉还给张学良”。霸占了人家的家园,金银珠宝尽收囊中,剩下一些破东乱西却“完璧归赵”。日本人的举动激怒了张学良,张学良怒发冲冠,拍案而起:“你们马上把东西给我拉回去,要是不拉走,我一把火都给烧了!”日本人知道这位年轻气盛的少帅说得出做得到,只好再把火车开回奉天。回程中,沿途的日本人或明抢或暗偷,将整整两列车的物品全部劫走,等火车到了奉天站,所载物品所剩无几。
1932年6月,国联李顿调查团来到奉天,调查“九一八”事件真相,日本人为“避嫌”,撤出大帅府,大帅府挂上奉天图书馆的牌子。
从1931年9月到1932年6月,日本人占据大帅府八九个月。这期间,日本人对大帅府的建筑随意破坏,壁炉拆了,楼梯改了,为了行走方便,竟然在帅府大楼的后墙凿了个洞,另开一个后门。有人根据日本人在大帅府的恶劣表现分析,是不是日本人仇恨张作霖和张学良,有意往张家人身上泼污水,恶毒地把大楼和小楼叫成了大青楼、小青楼?但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日本人占领期间,对这两座楼怎样称呼,没有史料证明,不得而知。http://ww2/large/8f2473bbjw1f292xfqxqwj20b408w74p.jpg
张家人住在府内时,没有大青楼、小青楼之说,日本人占领期间,也无法证实两楼曾经改名,那么,这“青楼”的说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呢?有一个现象值得注意。
“九一八”后,帅府院内陆续建起了七座红楼和一座小白楼,红楼群被伪奉天第一军管区司令部所占据,小白楼成了藏书楼。
一处院落里有了十座楼,最简便、最直接的识别方法就是楼的颜色,藏书楼叫小白楼,西院七座红颜色的楼叫红楼,青砖建造的大楼和小楼自然而然地也就被称为了大青楼、小青楼。
全国解放后,帅府成了省文联和省作协的所在地,据一些当年在这里工作过的同志回忆,自搬进这里,他们听到的对院内十座楼的称呼,就分别是小白楼、红楼群、大青楼、小青楼。
从此,大青楼、小青楼的称呼就被沿习下来,一直叫到张氏帅府博物馆建馆,一直叫到今天。
一位张学良研究专家曾说过:“到大帅府参观的有三种人,一种是仰着头来的,一种是摇着头来的,一种是低着头来的。”一座楼房的称呼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如果不希望让仰着头的人看后低下头,让摇着头的人愈发摇头,还是还历史以本相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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