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 到上海
童年伙伴中流传着一则顺口溜,用半尔不调的上海腔唱道:乡下人(香喔宁),到上海,上海闲话讲勿来,蜜稀蜜稀炒咸菜……。
那时对上海这城市的向往,对上海人的羡慕,如同80年代国人“崇洋媚外”之热切。小朋友中间谁说起有上海亲戚,都拽得不得了。如果过年有粒大白兔奶糖,则是大肆炫耀的资本,非得在口袋里捂得粘乎乎,也舍不得吃。
到少年时期,对上海的了解更“深入”了些。知道上海工人阶级了不起,工资比我们县城的县长还高,会开大吊车,“沉重的钢铁,它轻轻地一抓就起来”;会造万吨水压机;能造万吨远洋巨轮;……。
70、80年代,我们对上海的繁华和先进有了更深切的感受,一切高档民用产品,均是上海产的为最佳:上海牌手表,永久和凤凰牌自行车,蝴蝶牌缝纫机,红灯牌收音机,海鸥牌照相机,……。拥有上海产的“三转一响”,是无数年轻couple的追求和梦想。连上海粮票也凌驾于全国各省地方粮票之上,和全国粮票一样,全国通用。更毋谈上海的时装,从旗袍、的确凉、喇叭裤,一直领导着新潮流至今,尤其靖江乡下人亦步亦趋紧跟着,从不掉队。
我在过了“下放户”三年多的农村生活后,陪妈妈去上海看病,是第一次作为名符其实的乡下人到了大上海。住在亲戚家约一个星期,大致领略了上海的风采。
住的是筒子楼,房间狭小,但无比干净,每个角落都是纤尘不染。公用走廊,公用厨房,公用卫生间,唯寝室不公用。
见识到上海人饭量奇小,吃饭用的是小汤碗。我作为乡下来的小伙子,饭量大,享受特殊待遇,独用大海碗盛饭盛粥。哦,上海人不吃粥,吃稀饭,也就是白开水泡饭——这是上海人唯一不讲究的地方。
“乘车没有走路快”,上海街上到处人挤人,人轧人,是楼房的森林,人流的海洋。因此我一上街就头晕眼花,认不出东南西北,辨不清去路归途。
短短几天,竟也将上海主要地方粗略光顾了一遍:繁华的南京路,热闹的外滩,香烟缭绕的城隍庙,风景秀丽的豫园,动物的世界西郊公园……逛是逛了,走马观花,没留下太多印象。不过认清了一个事实,上海人说我们是乡下人(香喔宁)是对的!不过,我也不羡慕上海住处压抑,走路拥挤,穿得花梢,行动拘谨……。
插队时,农场从黑龙江转来了几位上海知青,传说是想将靖江作为跳板,而曲线回沪的。与他们一交往,钦佩上海人的博学广闻,多才多艺,信息灵通,思想敏锐。因此,本地知青向他们学会了“知青之歌”,传抄了《天安门诗抄》,偷读了《第二次握手》,听讲了《一双绣花鞋》……。
再后来,我走出乡下了,接触外面世界了,去过上海多次了,对大上海不觉得神秘了,也没有乡下人的自卑了。
但大上海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它是我国最重要的经济、金融城市,是国家强盛的支柱,是大中华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信心,是全国人民的骄傲!
衷心祝愿上海早日走出疫情的阴影,以更伟岸的身姿傲立于世界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