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的美好

                          文/ 刘世河

    朋友的女儿娜娜，不但天生丽质，且能歌善舞。小时候，每有客人造访，朋友都会饶有兴致地让他的宝贝千金一展才艺。小丫头也真是挺给她老爸长脸，要她唱就唱，叫她跳便跳，声音甜美，舞姿轻盈，委实可爱。于是，大家便异口同声地对朋友说，这孩子天生是块搞艺术的料，好好培养培养，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歌星大腕呢！

    可是，由于种种现实条件所限，娜娜长大后的人生之路，却并没能按照大人们的祈愿行走。但是，那个爱好却像是钻进心底的一条虫子，时不时就会蠕动一下，搅起娜娜对梦想的渴望。于是，在大学里无论学校组织的各种演出，还是同学聚会的练歌房里，她都当之无愧地被冠以“歌后”的头衔。她自己亦乐在其中。后来谈了一个颇有些背景的对象，居然一毕业就将她弄进了一家歌舞团。再后来，便很少见到娜娜。直到前不久去朋友家串门，才遇上一身摩登的娜娜。本以为梦想成真的她，一定会如鱼得水，满脸幸福。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一脸倦容的娜娜。问及现在的境况，她立刻表现出一副很无奈的神态。原来，当梦想真得成真，曾经的爱好成了职业，只短暂惊喜后，娜娜便渐渐觉得这专业歌手和业余爱好绝对是两码事。何况演艺圈本就僧多粥少，要想成名成腕，除了实力，还得有讨巧的机遇，二者缺一不可。

    堂弟从小喜欢舞文弄墨，也颇有些小才气。毕业后一直在政府机关上班的他，业余时间常伏案疾书，以码字为乐。每有文字发表，皆喜不自禁，虽稿费微薄，但那种精神上的享受却是极丰盈的。三年前，这厮突然心血来潮，辞去工作，做起了自由撰稿人。并豪情万丈地憧憬着，不出两年我定能跻身畅销书作家行列。现在的他一边写纸媒，一边做公号，忙得一塌糊涂，只是皆无起色，倒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出了两本书，却终是与畅销无缘。事业上的不遂心愿，使他变得越发地焦急，三十刚出头，就已然两鬓斑白，往日的精气神儿更是踪迹全无。当自愿变成了必须，灵感袭来时的奋笔疾书变成了赶鸭子上架的无病呻吟，每日敲击键盘成了乏味的谋生，大脑除了挖空心思地搜寻灵感，还要不厌其烦地计算字数与稿费的比例，而业余时，那种虽“孤芳自赏”却深感“小有成就”的恣意，早已荡然无存。

    生活中有一种东西，一直游离在我们精神领地的边缘，似乎可有可无，但又举足轻重，因为很多时候，它们就是你内在气质的外化。这便是那些业余的爱好和志趣，因为“业余”而与功利不沾边，又因为“非功利”而无比美好。可是总有一些人业余着业余着，就开始不甘只是业余了，非要把这个业余变成职业。爱好唱歌便想做歌星；爱好绘画便想当画家；爱好写作便想着成作家。当然这么想一点也没毛病，作为理想亦无可厚非，可能否实现就不得而知了。最要命的是，一旦由“业余”刻意升级为“专业”或者“职业”后，那些曾经活色生香的志趣，就很有可能再也不那么纯粹和鲜活了。而爱好一旦失去了“纯粹”的本色，曾经的美好也随之大打了折扣。

    （《家庭百事通》202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