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灿烂

                        文/刘世河

如果将一年四季比作四张面孔的话，那夏天无疑是最灿烂的一张。

说她灿烂，完全是因为她的真性情。这张脸没有春的娇羞和欲语还休，也没有秋的沉静与城府，更不像冬那样缩手缩脚。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不扭捏，所有的情绪都尽情渲染，毫不掩藏，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电闪雷鸣。民谚说：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此语委实不虚，夏天的脸就是这样善变，是不折不扣的喜怒形于色。而这样的的“不折不扣”恰恰正是真性情的最好体现。

彰显真性情的还有那些夏天的花。

台湾作家罗兰曾在散文《夏天组曲》中写道：“夏天的花和春花不同，夏天的花有浓烈的生命之力。如果说，春花开放是因为风的温慰，那么夏天的花就是由于太阳的激发了。”正因为有阳光激发，加上雨水滋润，夏花才开得这般热烈、绚烂、如火如荼。诚然，春花也十分的美，但总有那么一点儿“一低头的娇羞”抑或“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矫情，而夏天的花才是生命真正的怒放。大自然中最有生命力的时光，都在盛夏时悄然而至，所谓厚积薄发。无论是“接天莲叶无穷碧”“卷舒开合任天真”的映日荷花，还是“独占芳菲当夏景，花至七夕犹繁”的紫薇；无论是火焰般“开欲然”“照眼明”的榴花，还是“冰雪为容玉作胎”的茉莉；抑或那些散落在山间地头，虽无名无分却照样努力绽放的各色小花，都开出了一朵花最灿烂的姿态。就连苏轼所言：“光阴须得酒消磨，且来花里听笙歌”那个花，也是盛夏里的花。

我居住的楼院里就有两棵木槿树，每年夏天木槿花都会如期而开，满院飘香。每次从树下走过，我都情不自禁地驻足观看，嗅着花香，感慨万千：木槿花，还有一个别名，叫朝开暮落花，顾名思义就是一日之花。生命虽然短暂，但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坦然绽放。难怪诗仙李白盛赞它“园花笑芳年，池草艳春色。犹不如槿花，婵娟玉阶侧。”园花池草笑艳芳年春色中，也是美好之至，但在诗仙心中却依然不及木槿。

零落在瞬息的还有昙花，它的生命更短暂，却开得光彩照人。“采自猊床象座前，紫霞一片映青莲。优昙不是人间种，色相应归忉利天。”清代张湄说昙花来自于如来真佛的猊床象座之前，像一片紫霞，掩映着青色的莲花。并惊叹这哪是人间的品种啊，这么美的颜色应该归功于上天。而我之所以喜欢昙花，且心生敬畏，却是因为它这种轰轰烈烈的活法：明知开过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香消玉损，但依然拼尽全身的力气盛开。它是所有花卉中最能彰显生命光彩的一个，也是对“生如夏花之绚烂”最生动的诠释。【《大公报》2022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