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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一○三回末，说贾雨村出都查勘开垦地亩，于急流津边一座小庙内见到一个道士。交谈下来，确定彼即恩人甄士隐，贾雨村“便从新施礼道：‘学生自蒙慨赠到都，托庇获隽公车，受任贵乡，始知老先生超悟尘凡，飘举仙境。学生虽溯洄思切，自念风尘俗吏，未（“末”之误）由再觐仙颜。今何幸于此处相遇，求老仙翁指示愚蒙。倘荷不弃，京寓甚近，学生当得供奉，得以朝夕聆教。’”

“溯洄思切”的“溯洄”，冯其庸等校注本注云：“这里是追念往昔的意思。”

这个注似是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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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洄思切”，稍有一点文化素养的人都知道是用了《蒹葭》篇的典的。

《秦风·蒹葭》云：“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诗集传》：“溯洄，逆流而上也；溯游，顺流而下也。”朱熹又说：“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

“溯洄思切”，是用《蒹葭》篇“溯洄”“溯游”的典，表示对人思念之切。哪里是什么“追念往昔的意思”呢？

《蒹葭》篇里“所谓伊人”的“伊人”，有视作异性的，也有视作同性的。明代有个人叫曾异撰，男性，他给卓珂月（也是男性）写信，说：“某自十数年前，则知海内有珂月卓子，欣赏奇文，每作蒹葭伊人之思，辄欲掩卷自通。”信中的“伊人”，就是指所慕念的相处异地的同性之人。

2016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