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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寻犬吠昏”解

(2012-03-05 19:3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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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荒寻犬吠昏”是王安石五律《径暖》(亦作《即事》)里的一句。《径暖》这首诗,在下讲诗韵(《诗词笔谈(7)》)时提到过它。这里再将全诗抄录于下:

径暖草如积,山晴花更繁。

纵横一川水,高下数家村。

静憩鸡鸣午,荒寻犬吠昏。

归来向人说,疑是武陵源。

拙著《宋人绝律百首详析》对此诗作了语译。译文如下:“沿着小径上山,山晴径暖,厚厚的软草,好像堆积着似的;花也越来越多。一条溪水曲曲弯弯,时而纵向流,时而横向流。一个村子,只有数家人家;这数家人家高高低低地排列着。中午,我找个清静之处小睡片刻,远处传来鸡鸣声,更显宁静;黄昏,我去村里村外散步,兼带寻幽探胜,小狗见了,惊奇地吠叫,添加了不少乐趣。回来跟人家说起,人家都疑心那儿就是陶渊明描写过的桃花源。”

这首诗里的“荒寻”是个不常见的词语。老《辞海》、老《辞源》都没有收,《辞源》修订本也是阙如。但孟郊却有两首诗都用到它。《全唐诗》九三三页《石淙(cóng。藏宗切)》:“物诱信多端,荒寻谅难遍。”九三六页《立德新居》:“崎岖有悬步,委曲饶荒寻。”

从这两首诗来看,“荒寻”犹言“寻幽”。“荒寻谅难遍”,谓幽处实难寻遍也。“委曲饶荒寻”,谓曲折辗转饶多寻幽趣味也。

王安石诗的“荒寻”正是承孟郊语意,亦是“寻幽探胜”的意思。

“静憩鸡鸣午,荒寻犬吠昏”这一联,是王安石写自己在小山村中午小睡、黄昏散步。“静”谓“清静之处”,“静憩”谓“小憩于清静之处”。这指的是午睡,所以接着以“鸡鸣午”补足之。“荒”指“幽僻角落”,“荒寻”指“探寻村里村外幽僻角落”。这说的是黄昏散步,所以接着以“犬吠昏”补足之。

鸡是早上报晓的,但中午亦喜啼鸣。刘禹锡《秋日送客至潜水驿》就说“茅屋午时鸡”。“鸡鸣午”更显得小山村的宁静。狗是活跃分子,见客人散步,更要吠个不停。“犬吠昏”也更增添散步的趣味。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出版的《宋诗鉴赏辞典》也收王安石这首诗,作解释的是王镇远先生。王先生不明白“荒寻”的意思,把“荒寻犬吠昏”说成是:“狗在荒野里东寻西找,看到了昏暗的阴处就叫个不停。”(见第238页)

律诗中间两联是对仗的。“静憩鸡鸣午”,是王安石在“憩”,不是鸡;“荒寻犬吠昏”,也是王安石在“寻”,不是犬。王先生把主语给弄错了。而且,“昏”对“午”,“昏”就只能是“黄昏”,又怎能作形容词“昏暗”讲呢?

做诗不易,解诗也难。不知“荒寻”的意思,不懂律诗对仗的规矩,这首诗就解释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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