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六十七回有脂批
呂材楨
关键词 第六十七回
列藏本(彼本) 晋本 脂批
第六十七回,己卯本、庚辰本已缺，存世的稿子有列藏本(彼本)、
戚序本、梦觉本（晋本）、程甲本、蒙古王府本等五种抄本、刻本。
以文字的繁简，它们可分为两组：列本(彼本)、戚本、梦觉本（晋
本）为文繁组，程甲本、王府本为文简组。
本回己卯本另有抄配，它与杨本一样，都属程乙本这一系列。
第六十七回、第六十四回，己卯本、庚辰本原缺，所以对存世的
这两回的文字的真伪问题，争议不止，尤其是第六十七回，它的可信
度一直受到质疑，因为第六十四回有脂批，且不止一条，而这个第六
十七回却一条也没有。——它有四条靖本的批语，可是靖本的批语本
身却是有疑问的，其真伪还在争论之中，所以不能以之为确证。
笔者觉得，列藏本还保存着一条脂批，只不过它已混入正文，不
易觉察而已。
为了便于说明问题，我们就把列本这条批语上下文的文字详细引
录如下：
且说凤姐见平儿送出袭人回来，复又把平儿叫入房中，追问前事，
越说越气，说道：“二爷在外边偷娶老婆，你说你是听见二门上
的小厮们说的。到底是那一个说的呢？”平儿说：“是旺儿他说
的。”凤姐便命人把旺儿叫来，问道：“你二爷在外边买房子娶
小老婆，你知道麼？”旺儿说：“小的终日在二门上听差，如何
知道二爷的事，这是听见兴儿告诉的。”凤姐说：“兴儿是几时
告诉你的？”旺儿说：“还是二爷没起身的头里告诉我的。”凤
姐又问：“兴儿在那里呢？”旺儿说：“兴儿在新二奶奶那里呢。”
凤姐闻听，满腔怒气，啐了一口，骂道：“下作猴儿崽子！什麼
是‘新奶奶’、‘旧奶奶’，你就私自封了奶奶了？满嘴里胡说，
这就该打嘴巴。”又问：“兴儿他是跟二爷的人，他怎麼没有跟
了二爷去呢？”旺儿说：“特留下他在家里照看尤二姐，故此未
曾跟了去。”凤姐听说，忙的一叠连声命旺儿：“快巴兴儿叫了
来！”旺儿忙忙的跑了出去，见了兴儿只说：“二奶奶叫你呢。”
兴儿正在外边同小人儿们顽笑，听见叫他，妙在也不问旺儿:“二
奶奶叫
我作什么？”便跟了旺儿，急急忙忙的来至二门前。回明
进去，见了凤姐，请了安，旁边侍立。凤姐一见，便先瞪了两眼，
问道
“妙在也不问旺儿二奶奶叫我作什麼”这十五个字，本是双行夹批，
现已混入正文。
如果去掉这十五个字，原文的句子便是：
兴儿正在外边同小人儿们顽笑，听见叫他，便跟了旺儿，急急忙忙
的来至二门前。
“听见叫他，便……急急忙忙的来……”：兴儿的表现很正常，同往常
一样，没有觉察到丝毫的异常。批者觉得这一段很精彩，于是就发表评
论了：“妙……”。
现在的正文，连着原有的批语的，文句是不顺的：
兴儿正在外边同小人儿们顽笑，听见叫他，妙在也不问旺儿：“二奶
奶叫我作什么？”便跟了旺儿，急急忙忙的来至二门前。
“妙”是批着喜用的词语，使用频率颇高，即第一回便有好几处，我
们这里只引用第一句文字：
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谙则深有趣味。
甲戌本有一侧批：自占地步。自首荒唐，妙！
这是批语“妙”单用的例子。还有与它字连用的，如“妙极”、“妙
在”等，且第一回也有。为节省时间，我们只引与本文有关的“妙在”：
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蒙古王府本有条侧批：妙在无考。
既然“妙在也不问旺儿二奶奶叫我作什么”这十五个字原是双行夹批，
那么，我们就可以把它看作是一条早期的脂批了。
与列本同一系列的梦觉本（晋本），这一处的文字基本相同：
兴儿正在外边同小子们顽笑，听见叫他，妙在也不问旺儿：“二奶奶
叫我做什么”，便跟了旺儿，急急忙忙来至二门前。
同是繁文一组的戚序本，把这一句改了：
兴儿正在外边同小子们顽笑，听见叫他，也不问旺儿二奶奶叫他做什
么，便跟了旺儿，急急忙忙的来至二门前。
戚本把能体现批语特征的“妙在”二字删去了，并把用于对话的“我”
字改为第三人称的“他”：脂批彻底融入正文了。
戚本的“小子们”同晋本：戚本不从列本。
简本的程甲本改得更彻底(王府本文字无大异) :
却说兴儿正在帐房儿里和小厮们顽呢,听见说二奶奶叫,先唬了一跳,却
也想不到是这件事发作了,连忙跟著旺儿进来。
不算“却说”二字，程甲本比列本少一字，它们的首、尾两句，结构、
内容尚可比较。
程甲本是后起之本：一是“帐房儿”不是“和小厮们顽”的处所，二
是——这是更为重要的，——它连脂批的文字也不见了。
2015年1月8日
于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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