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走了,带走了花红柳绿,他顿感老了,他还能不老吗,眼前的皑皑白雪都已银装了世界,年华已逝,人生沧桑,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大树上乌鸦鬼鬼祟祟的叫声,充斥着这冰凉的季节。他蹒跚着碎步佝偻着腰身,在漫天雪花中独行,口角上的热气一次次把胡须上的雪花融掉,最后还是挂满了他刻满沟壑的脸,只留下一双浑浊的视线,苦苦探视归所...
这条路上,他从小走了几千万遍,几千万遍中留下的是小小少年,纯纯笑声。再也没有留在红尘中的必要,因为再也没有红尘的牵挂。他顺着泥路来到了庄稼地,这是他唯一的去所,这里没有噪杂,没有疲惫,只有爹娘的坟头高高大大的。他累了,走不动了,他知道自己属于这里,尘归尘,土归土,哪里来回哪里去...
他在父母的坟前用双手挖了一个水塘,水塘只有水缸那样大,在坟后栽了一排排杨树,一排排杨树也只有四五颗。他知道自己无力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的决心,为父亲建一座世外仙居,只有用生命中最大的限度,糊弄了这一林一水,他坐在水的边上,面对着高高的坟头,他什么也不想给父母说了,只是嘴里喃喃着:我要来了,我要来了...他吃力地爬起来,颤巍巍地走到坟边上,双手不停地清理着杂草,不停地一圈一圈用手往上捧土,他知道娘爱干净爱整洁...他也想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趁着活着,他就要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心来尽孝....
他在林子里搭了一个茅草房,四面楚楚,捂冬立夏,困了这就是他的蜷身之所,没有鸡鸣,阵阵寒风将他唤醒,醒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水的边上面对父母,还是一圈一圈不停的清理着杂草...他在坟的一侧,用土块垒了一个灶,饿了,就用一口破铁锅,舀水塘的水,煮庄稼地里的庄稼,有时他会用双手捧上一点放在坟前
...
整天里没有人交流,他也没有了语言,有时看见林子上两只鸟嬉戏,他会跟着嗷嗷两声,说不上来是兴奋还是悲伤,只是升腾着一种强烈的欲望:为什么我这么苍老了,还不死去...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刮着,只有雨下着...有一天他顿感到自己时日不多了,于是他跪在坟前用双手挖着土,一边挖一边哭,老泪纵横。磨破的双手血水直流,最后被挖上来的都是带血的泥土...他没有了疼痛,疼痛都在年华中逝去了,只有带血的记忆模糊着脑海。
坟墓的坑穴应该是长方形的,而他却挖了一个圆形的大坑,他用尽力气仰起头看了天空一眼,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他感慨自己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呢,他轻叹了一声,慢慢的跪在坑里,十指带血的双手紧紧地抱在了父母的棺椁上,沉沉睡去了...
过了许多天,一位耕种的农民发现了他,他仍然跪着双手抱着父母的棺椁,他死了...那位农民在他背上拿下了一张粘着的纸条,纸条上说:没有了希望,所以我老了,没有了生命,所以我死了。我就这样死去,我是带着悔恨、愧疚,也带着真诚和实意,我之所以选择这样死去,因为是我的恪守和不能的恪守,请活着的人尊重我,允许我用这种姿势长眠...把我埋了吧!
延安---2013.1.16号
【我没有办法一下子让自己穿越时光老去,我还在一点点煎熬自己的人生,所以我只有用笔,从生写到死,写到我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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