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1968年，我来到西街小学读书，被分到了一班。

这个班级的男生有：马钢，李锋，薛宝安，王林德，李玉柱，忤渊，刘勇，薛建兵，任杨武等。

女生有：岳亚莉，朱向莉，杨宝荣，王爱萍，胡永梅，訾陇凤，桑爱玲，崔凤兰，郝桂琴等。

这个班级男生特点突出：个个小帅哥，好动贪玩。

女生的特点；漂亮，爱跳舞。

那个时候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学习被批判，玩耍就成了主要的活动。

其中包括翻墙，上树，游泳，摔跤，打架，打棒球，挤柔柔，斗鸡，钻地洞，滚铁环，打弹弓，溜冰，打雪仗，打面包，打木猴。

各式各样的游戏，什么流行，就来什么，经常玩的忘了回家，忘了吃饭，忘了学习。

但是在四年级的时候，来了一个女老师。她个子挺高，皮肤很白，留着两根长毛辫子。平时，她的话不多，收拾调皮的学生有一套，我们都很害怕他。

她是我们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

自从曹老师来了以后，我们都开始认真学习了。

有一天，在语文课上刚学完“平型关大捷”一文。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几个男生来到学校后边的北城墙玩耍。

西街小学的后门朝西，校门外的南侧是一个大的水坑，正西方是个大操场。在操场的北侧是农民的田野，大概100多米后，就是古城的北城墙。

由于靠西一段城墙已经部分像北边倒塌。走到这里，我们不难就可以爬上城墙。先上去的同学往回一看，下边的同学还在攀爬。就顺手捡起城墙上的土疙瘩打下边的同学，而下边的同学开始反击。

就这样攻城的游戏就开始了。

经过商量，一方在城墙上守城，另外一方攻城，攻城方只要有一个人登上城墙就算胜利。然后，双方易边，游戏再次开始。

城墙是土做成的，所以我们所使用的武器就是扔土疙瘩和土块。

由于是冬天，大家都穿着棉衣，戴着类似于雷锋戴的那种棉帽子，所以，攻城一方全部可以用帽子把脸和头都包住，一边扔土疙瘩，一边往上边冲。而上边守城一方，占据有力地形，用更强大的火力压制对方，阻止对方占城。

由于看了大量如“南征北战”，“红日”，“上甘岭”等电影，加上刚学完“平型关大捷”的课文，俨然攻城方就是当年的日本鬼子，而守城方就是我英勇的八路军，所以大家很快都进入了角色，你来我往，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

晚霞洒在了这个古城处，几个小男孩子忘情地战斗着。三五局下来，各有输赢。

不知不觉中，天就黑下来了，大家只好作罢回家。

第二天上午，一到学校，每个人激动的心情依然难以平复，并弥漫了整个教室。我们都争先恐后地描述着昨晚的精彩，简直就是眉飞色舞，激动难耐，旁边没有去的男生都听傻了。

“这么好玩！”他们都为自己没有能够参加而懊恼。

去了的同学想着赶紧再去，没有去的同学更加迫切。

但是，残酷的现实是上午全都有课，没法脱身，大家就像那首台湾的“等待着放学”的歌曲那样一样，急切地等待着放学。

但遗憾的是整个上午都有课。

下午是自习时间，老师没有来，所有的男生悄悄地溜出教室，从学校的后门跑到了后边城的城墙上，三下五除二就开火了。

这次和昨天不一样，第一是全班的男生都来了，有20多人；第二、是白天，战斗异常激烈，攻防勇敢，守放顽强，双方不断有输赢，不断在变换角色，打得真是天昏地黑。

这时候，我们曹老师去教室检查自习，发现教室里空了一大片，“怎么没有一个男生在教室？”

她非常吃惊。

因为她非常严厉，我们都很怕她。自从她是我们的班主任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视纪律。

“他们都跑到哪里去呢？”曹老师很生气。

“他们一早上都在谈论在城墙上开火的事，是不是他们都去了城墙？”一位女生小心翼翼的说。

曹老师一听，马上就朝着学校的后门走去，刚出校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我们班男生正在开火的激烈场面。

由于距离城墙有大概100多米的距离，我们的喊声她完全可以听见。

这时候，我们方刚完成攻城，正在守城，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

突然我们一个同学高喊“我们居高临下！“

这正是昨天白天学习“平型关大捷“时学到的成语。

由于，我们那时候上课都不认真听讲，并没有注意这个成语。

但是，战斗的场面让他第一个想起了这个成语。

是啊，攻城多么不容易啊！你看，你要把一个土疙瘩扔到城墙上非常不容易，要打着对手就更不容易了。反之，而从城墙上往下扔太容易了。

这时候觉着这句成语形容这种情景真是太恰当了。

我们一边扔土疙瘩，一边大喊“我们居高临下！我们居高临下！”

从小老要为每一个新学的成语造句，由于年龄小，要造句很不容易。有时候为了一句成语，憋的脸红，想半天也想不出来。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没有造句的场景。

真是太棒了！

这时候，我在回身去找更多的土疙瘩的时候，无意中往学校后门看去，看见了我们曹老师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

我的眼睛都直了，双手往下一落，我怀里抱着的土疙瘩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守城的同学让我赶紧送子弹来，却不见东西。他们一回头看到了近镜头中的我和远镜头里的老师，顿时守城的同学都哑然无声，放弃了抵抗。而攻城方马上就冲了上来，刚要庆祝，一看我们所有人的眼睛所看的方向，大家都吓傻了。

“这下麻烦了！”

等大家回到教室的时候，曹老师并没有在教室，我们暗暗地庆幸。

“也许老师原谅我们了。”

一位女生告诉我，“曹老师让你和另外两位班干部晚上去她的办公室一趟。”

傍晚，校园里非常安静。

我们三位男生战战兢兢地来到曹老师的办公室门外。

“曹老师！”我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曹老师没有任何表情地打开了门，我们也就进去了，站在她的办公桌的旁边。

曹老师关上了门，回去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窗外。

没有一句埋冤，也没有一句批评，房子一片寂静，我们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长达十分钟，居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坐着椅子上，看着窗外，我们看着地面，偶尔偷着看一下老师。

这时候，桌子上的那个闹钟走针的声音都被我们听到，随着时间的延续，越听越清楚。

我们甚至忘了这是在哪儿？来这里干什么？

突然间，曹老师站起来，用她的右手对着桌面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吓得我打了一个寒战。

曹老师气愤的说：“你们也太不像话了，上自习时间居然跑到城墙上玩去了。”

“拿着土块打人，如果把谁的眼睛打瞎，怎么办？”

她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这让校长看见，我怎么面对？”

越说越气，而我们三个已经后悔的不能在后悔了，连忙说：“老师，我们错了。”

曹老师气的脸通红，突然说：“你们还居高临下，居高临下！”

“平时教成语，你们就记不住。”

“疯玩的时候，却把学到知识给记住了。”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给笑起来了。

吓得我们三个既不敢笑，也不敢不笑，傻傻地站在那儿。

由于，平时我们都是好孩子，这样一件错误也就被老师原谅了。

次日上午上课时，曹老师历数我们的各种“罪状”，吓得每个男生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时候，曹老师说：“你们还居高临下！”。她话音刚落，男生们早已对这个成语理解不能再透彻了，大家互相对视，然后大笑起来，笑得是前仰后合，而女生却一头雾水，不知其笑点何在。

经过解释以后，女生也爆笑起来了。

从此，女生在嘲笑我们男生时，老会提起这个“我们居高临下”。

一晃，这件事已经过去40多年了，但那时的城墙，那时的攻城，那时的曹老师一直留在我的心中。

尤其是那句“我们居高临下。”

 

张勤奕 2015-2-28 写于河南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