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集

 

卷一

   ○邹一桂岁朝图

一松卓守石，四蟹共围缾，别裁（去声）岁朝寓（盖喻四海升平之意）。梅枝护始馨。

卷四

   ○陆治种菊图即用其韵

弗滋兰亩种菊埭，画格诗裁别出奇。笑我支硎驻春跸（治诗有我亦支硎新卜筑之语）。空孤花节未巡篱。

卷九

   ○金廷标岁朝图

童嬉庭院偕（廷标善画人物，今偶见之，遂题句）。竺梅春色佳，艺谏意诚合，关予少者怀。

 

卷十

   ○题王原祁山水

麓台老笔俨如生，户外松泉应答声。我亦锡山曾耳食（用苏东坡《赤壁赋》句意）。不思山景忆民情。

   ○由西甘涧过东甘涧得句

万松祇是山之半，揽全蓟野春郊佳。近村远墅兴农事，一犂透润无尘埃。逰盘之乐乐在此，岂缘峰泉清韵谐，由西过岭即东涧，泠泠之水其甘皆。庄园咫尺北门入，依然问报萦遐怀。

   ○题唐寅品茶图

逰山返跸入山门，小憩溪堂俯水源（是处倚岩架屋，凭槛临泉，水声潺潺，跳珠喷玉，雅与品泉相称，故向有千尺雪斋设竹炉之句）。名迹余笺聊补空（是帧向悬此间，每来题句书帧中几满，所余仅可续书，此作将来憩，此无庸再题矣）。再来搁笔合忘言。

   ○题崔彦辅溪山烟霭图

十韵全当不袭旧（向所作叠韵诗，如中秋帖子，涿鹿行文园狮子林静夜吟等篇皆九叠，前韵以十全为度，其后俱罢重赓题，此图诗至辛亥岁已经九叠，数已十全，例不复用旧韵矣）。七言成复此吟新。溪烟山霭呈当面，却笑多哉把笔人。

   ○题四朝选藻册（元）

          ——李思训九成避暑

金碧唐家法，将军始剏源。九成琼殿迭，百道玉泉翻。避暑曾贞观，传真擅化元。魏（征）。王（勃）。辞纵典，不及马周言（按《唐书》高祖内禅后，居大安宫，而太宗每岁幸九成宫避暑，其时马周为监察御史，上疏有太上皇留热处，而陛下居凉处温凊之道，臣所未安云云：考魏征有九成宫醴泉铭，王勃有九成宫颂。二人之文虽极典丽然，不过骋妍抽秘，徒餙雕华，较之马周蔼然忠孝之言，相去奚啻径庭之远耶？）

          ——宋徽宗枇杷山鸟

结实圆而椭，枇杷因以名，徒传象厥体。奚必问其声（枇杷以形似琵琶得名）。鸟自托身稳，蝶还翻影轻，宣和工位置，何事失东京。

          ——宋杨后垂杨飞絮

庆元有杨后，可是出关西。画自女中佼，书将帝与齐。风枝如向日，雪絮不沾泥。设较谢家句，一筹当让兮。

          ——郭忠恕山店风帘

《石渠》多所弆，真赝或兼之（内府蔵忠恕画甚伙，即雪霁江行图，凡有三幅图景，若出一稿，审阅真赝参半。盖多假其名以取重耳）。小幅看山店，闲情在酒旗。汉唐不拘法，天地可为师。设以循名较（谓忠恕其名）。疏狂恐弗宜（《宋史》载忠恕多游王公家，或待以美酝豫张纨素于壁，乘兴即画，苟意不欲，固请之必怒而去云云：其疏狂之态如此，何以与其名不相称耶？）

          ——燕文贵层楼春眺

渡海传奇迹，麦人与叶舟（见《书画谱》、《圣朝名画评》）。幅圎见神韵，<3867>尺足风流，绕砌红将发。丛林緑渐稠，欲穷春好处。相共上层楼。

          ——赵昌南唐文会

南唐虽僻立，亦自尚文规。簪佩徜徉处，图书左右披。东瀛前拟法，西雅后开师（昌此幅取法阎立本十八学士登瀛图，而自成结构。后李公麟西园雅集图布置笔意，又脱胎于昌）。位置增精密，晩年还蜀为（见《圣朝名画评》）

          ——易元吉羣猿拾果

好静工引气，能吟更善缘。栖枝坠岸稳，拾果倒空悬。岂必问其数，亦惟顺厥天，尧牵舜荷棰，可以悟难前。

          ——郭熙春江帆饱

春水放春舟，风帆趁溯游。可知事逢顺，须念盛当忧。画有具深意，观无待远求。神筌诚独出，讵止法营邱。

          ——王诜飞阁延风

戚里推儒雅，莫如王晋卿。诗交苏氏轼，画法李家成。二者工其艺，一时炫此名。崇台恣延赏，熟处未忘情。（按邹浩《道乡集》云：晋卿以尚主之贵日在绮罗弦管间，而濡豪嬉戏，皆风尘表物，阅此图绘写崇台侍女景象，是犹未忘情于熟处也）。

          ——张敦礼松壑层楼

不独画称良，谠言传庙堂（《宋史》载敦礼尚英宗女祁国长公主，元佑初，上疏言王安石蔡确变法之害，以退确进司马光为得，可谓谠直，岂特以画见称耶？）楼台颇富丽，岩壑却幽苍，法得顾和陆。谮兴章（惇）。与王（能甫章惇为政，言敦忘德犯分，丑正朋邪，诋毁先烈，乃谪官，勒止朝参。至崇宁初，拜节度使谏官。王能甫言敦礼诋毁神宗，罪大谪轻，不宜与之节钺，有伤绍述之志，于是夺节，仍为留后，亦见本传）。题词非取艺，风节可留芳。

   ○四朝选藻册（亨）

          ——赵伯驹蓬瀛仙馆

参差仙馆类蓬瀛，临水依山风物清。可望不可即之处，画家别有寄深情。

          ——赵伯骕番骑猎归

射得羚羊驮马上，凌风意气自然粗，韬弓捻箭仍猎去，弗学胡瓌卓歇图。

          ——李唐竹林拨阮

长夏江村曾易名（《石渠宝笈》蔵李唐长夏江寺，卷前有宋高宗题，续得一卷，笔墨雄秀，亦系真迹，原标为长夏江村，疑其有误，审阅图中塔势涌现，是寺非村，因改为长夏江寺，并一再题句，详见壬寅诗）。偶成人物亦高清，竹林不作醺醺醉。却拨铜丝寄逸情。

          ——刘宗古瑶台步月

步上层台图近月，纎妍笔墨肖娗嫇（见画继）。紫微诗意分明写，小立依然看两星（图中却无月，故戏云）。

          ——李安忠晴春蛱蝶

■蝡肖翘高复低，春园风物已昌兮。宣和画院曾经试，何未明拈逐马蹄。

          ——苏汉臣百子嬉春

春苑风和蔼戏场，狰狞头角总圭璋。问他粉本从何得，应在鲁论第五章。

          ——李从训牡丹春满

一朶鼠姑满幅披祗容叶衬斥旁枝（是图画牡丹一朶，势已盈幅，其旁惟衬緑叶，更无别枝，想原图必不止此，自因岁久，边幅不全，为装潢者裁去，册中多无名款，大率类此）。谓他富贵已极矣。何不分之独占之

          ——马兴祖疏荷沙鸟

叶败花残枝亦枯，何来沙鸟立斯须。伊人意寓南迁代，似写其瞻爰止乌。

          ——马世荣碧桃倚石

写生本自得家传（《图绘宝鉴》云：世荣为兴祖之子，善画花禽、人物、山水，得自家传）。叶緑葩红春冶鲜，别解喜他善斟酌，脃花傍以石之坚。

          ——毛益榴枝花鸟

榴子熟时莺转时（雁以春初北归，莺于三四月间方北去，秋七八月榴熟时莺即自北，而转南，雁于九月始南向。盖雁大耐寒，莺小不耐寒，故雁去早而来迟，莺去迟而来早。京师及热河不过见其一过，而迟早略不同，向屡验之不爽，是亦格物之一端也）。野虫衔得集横枝，笑他自喜权供饱，忘却有人弹挟之。

   ○四朝选藻册（利）。

          ——林椿荔枝山鸟

蔡襄宋为谱，九龄唐作赋，其意各自属，其文胥有据。山鸟乃无心，栖枝偶相顾。

          ——李嵩巴船下峡

夙称工界画，兹却写山水。出峡忙不当，就江快无比。神超绳墨外，是其乃所以。

          ——马远竹磵焚香

趺坐厜<3552>上，炉香独自焚。竹风拂清烟，趣在闻不闻、奚童立欲睡，生认蓊蒙云。

          ——马远溪桥策杖

层楼出树杪，上更松阴布。溪桥策杖人，剧谈罢归去。命意迥宜吟，画院故独步。

          ——马逵柳阴云碓

柳阴结茅棚，运水更驱牛。云碓舂艰食，农民乐登秋。斯乐岂易得，祈年几许忧。

          ——马麟秋兰绽蕊

写兰反楚辞，亦足终古矣。底识其为秋，疏叶护冷蕊。意出常人表，或远代其子（麟远子虽世家学，然不逮父远，多以已画书麟款。盖欲麟得誉也。见陈善杭州志，是幅意境超逸，当即系远作耳）。

          ——鲁宗贵夏卉骈芳

夏卉弗注名，而却含至理，白白（栀子）与红红。黄（蜀萱葵）忘忧以喜。分明诠五千、无名名之始。

          ——牟益东来紫气

捣衣及茅舍，两吟牟氏图（《石渠宝笈》》旧有牟益捣衣图，及茅舍闲吟图，俱经题句）。小幅识东来，弗存名可呼（是幅名款图章无存，原本标题牟益，因仍其旧。老子云：无名天地之始，与所图恰合正，不繋其名之有无也）。却实传其宗，不繋有和无。

          ——朱绍宗菊丛飞蝶

趋炎殊众卉，放英独于秋。舞去风全香，承来露半流。绘者具神解，渊明悟庄周。

          ——姚月华胆瓶秋卉

花似菊而红，叶则迥然异，自题属东篱（即用其诗句意）。殊难解用意，徒以设色工，选藻许其厕。

   ○四朝选藻册（贞）

          ——钱选梅屋携琴

茅檐重复不计稔，外朴其中何碍深（屋中深廊）。三友虽然合同味（屋外并有松竹梅）。一心独自寄知音（谓梅）。主人正尔虚凭牖，童子却欣携至琴（画景如是）。动操之前意已足，四山答响静愔愔。

          ——唐棣寒山萧寺

万树梢头见梵宫。塔尖迥出竺楼红。宇悬秋意连天浄，云锁峰腰无路通，漫拟当前诗与画，

可参即此色兮空，孝恭（任）。萧寺夸独识，笑彼拘墟见未融（李肇《国史补》载梁武帝造寺，令萧子云飞白大书萧字事，《南史·任孝恭传》云：少从萧寺云法师读经论，是当时即以此为名寺之由，至宋程大昌《续演繁露》，竟谓寺，因萧字名，应专属其寺，以驳刘禹锡诗句之误。按何晏注《论语》萧墙云：萧之为言肃也。又晋王僧孺中寺铭有萧宫改构云云，是萧梁之前已称寺为萧宫矣。向题燕文贵秋山萧寺图，见其卷后鲍恂诗引萧子云事，曾讥其凿兹阅棣，是幅寒山萧寺图，益知因萧字名寺者，实属过于拘墟耳）。

          ——夏泰岳阳胜槩

百尺高楼雉堞临，洞庭胜槩目前寻。临风把酒自怡性，去国怀乡孰苦吟。尚觉蝇头易为笔，竟如蚁目细标针（癸夘秋，题夷齐庙四景，即自写卷中以限于画境，勉作蝇头细书，不资眼镜，尚觉易易。兹阅图，左书《岳阳楼记》全文，方不盈寸，字形竟同蚁目，以西洋显微镜照之方可读，真称絶艺）。先忧后乐仲淹记，至语真先获我心。

          ——王绂九龙山居

未至姑苏先九龙，南巡留咏忆重重，孟端绘画兹偶展，三月风光如再逢，独见萧然几屋冷，却殊颙若万民恭，问他于是肥遯者，置扈跸间可乐从。

          ——王绂云根丛筱

磊磊石边落落筠，不疏不密得相亲，是为知已交君子，那复希他夸世人，云静弗愁根移动，风轻任阅代秋春，介如节若相投处，作者疑为自写真。

          ——沈周空林积雨

茅屋空林居者谁，穷愁烟火自然迟。无端艺抚石田画，有意神模摩诘诗，

南国固当嫌恒矣（见画中周识语）。北方却是鲜（上声）逢之，题词正值春惟仲，所愿息风雨及时。

          ——唐寅沛台实景

陪冡宰咏呈学士（是幅上方唐寅题诗款，署正德丙寅，陪大冡宰登歌风台和咏并图，实景呈，茂化学士云云：俱未详为何人）。实景成图传沛台，徒揽斯为称别矣。不知其意属何哉！井存邑改语近指，刘往朱来世远猜。岂谓尔时政多紊（谓正德时政）。大风恐复起尘埃。

          ——周臣夏畦时泽

夏畦五日晴斯旱，时泽东村（周臣号）。景入观。防漏相于乘屋急，罢登且喜置车（水车也）。看（图中景如是）。润秧漠漠浓含陇，野树蒙蒙远接滩，尚有怨咨未安者，为君周诰早知难。

          ——文徵明千林曳杖

云书云画既云诗，自许由来在韵词。闲作千林曳杖者，眼空一代入图谁。嶤峰置背意中足，野彴当前步过迟（画中景如是）。笔墨有为法胥幻，个翁或实会于斯。

          ——陆治花溪渔隐

《四朝选藻》册，每十四册，题诗各不伦（近命内廷翰林续编《石渠宝笈》，偶即唐宋元明集绘册中择其尤佳者，得四十幅，题曰《四朝选藻》，分为元、亨、利、贞四册，几暇胥为题咏，又各用一体，首册五律，二册七絶，三册五古，四册七律，非以见异骋妍，庶因按体弗紊耳）。或以装池失款识，犹疑入鉴半讹真（四册中有名款者，不过十之二三，当因岁久阙损，装潢家渐次裁去，祗可就旧有标题人名，各系以诗，虽评鉴之下，不能即信为某某真迹，然烟云过眼寓意，而正不必留意于款识真伪间也）。花溪渔隐诚非赝，陆治叔平岂为贫（去用治声语）。近体七言殿全部，消几暇匪费精神。

右四朝选藻四册，乃乾隆庚戌夏所鉴定者，其时，勅内廷翰臣纂辑《石渠宝笈续编》，因出内府所蔵唐、宋、元、明集绘册，命择其尤佳者，得唐人一、宋人二十九、元人三、明人七、厘为四册，册各十帧，以时代先后，次其甲乙，非于画品有所轩轾也。装成后名曰：《四朝选藻》，以元、亨、利、贞分标之缘，就所有之帧为去留，故四朝惟取其人之备，而其多寡之数，则不能均焉，次年辛亥清和，各题以诗，分书帧中首册五言律，二册七言二韵，三册五言三韵，四册七言律，攦体分殊，非以见异骋妍，庶每册各从其类，弗致有参互淆紊之失耳。《石渠续编》中此册已着録，阅今数年矣。而尚未登黄绫。诗本盖辛亥以后所成各诗，或述政事之大端，或写性情所偶寄，与夫问旸、雨课、耕敛，即事摛毫，均非无为，而作每岁诗本已盈，无资以此补空，逮上年丙辰大廷授玺，初愿幸符。仰荷天祖眷诒，精神纯固，予亦何忍，遽图自逸，是以筹几训政，犹日孜孜于事之重且要者，仍如常年见诸篇什。虽理宜简咏，而结习未忘，浃岁所吟，亦已足百篇二帙。于是此诗复存箧中，兹逰盘山，以筹军务，望捷音之故，虽来散闷，而闷乃日增，故即景拈辞，亦少于往岁。既检斯旧稿，録登诗帙，用补每年三春百篇之数，仍于本画册末识其缘起如右。乾隆六十二年丁巳季春御识。

 

卷十六

   ○题贯休罗汉画轴

唐笔应真传贯休，天花两朶注凝眸（画中景如是）。设于空色求精义，即景应存疑信不。

 

卷十八

   ○题韩幹画马

不凋气体尚犹存，鞍鞁弗施自在原。祗以誉师排弟子，少陵未免过苛论。

按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云：弟子韩幹早入室，亦能画马穷殊相。干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绎杜甫诗意，显抑韩而誉曹。考《历代名画记》，称干善写貌人物，尤工鞍马。初师曹霸，后乃独擅名。唐玄宗好马，御廐至四十万匹，时有沛艾大马，西域大宛之种，命干悉图其骏，遂为古今独步，后世膻芗韩画者，至以为通灵感神。赵孟頫云：唐人善画马者甚众，而韩曹为之最，是干声誉不在曹霸之下，或青过于蓝，亦未可知。少陵《丹青引》本以赠曹，誉其师，自不得不排其弟子，则画肉不画骨之说，或未免过苛，且代远年湮，曹画絶少流传，而杜诗则意存轩轾，若据此以定其师弟画品高下，恐未为确评也。偶题韩幹画马，因及杜甫诗附论于后。

   ○题刘松年蓬壶仙侣

阁拟蓬壶处，人应佺羡行，或来欲谈者，蓄问趣方长。丹鼎无须设，仙诠有各蔵，笑他尘世里，汉武及秦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