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价值在于审美

——读林清玄《所有的遗憾都是成全》有感

原创 刘国意

阅读的过程中，从来就不缺席林清玄的文字。有时是单篇的文字，有时读散文集，也有不少是在给学生讲解的阅读理解题目中。

“一切的美好都会幻灭，一切的因缘都会成空。纵有千百般的爱恋，也会在时空中衰灭、流逝和虚无。”读林清玄《所有的遗憾都是成全》，生活中常见的事物都有一种美，空灵、温暖、脱俗、玄妙，美得让人震撼让人如清风抚面，禅意顿生。

林清玄有一双慧眼，在这双慧眼的观照下，一切色彩都明亮起来；林清玄更够一颗慧心，经过这颗心的打磨，一切寻常事物都富有灵性，承载因缘。一把野姜花里深埋着甜蜜的回忆；一大片芒花开阔、自由，这种美“使我们的心情为之荡漾”；一片青菜花开出的金黄色“有如闪电一般，有慑人之美”；感动于竹林里听到竹子随风吹笛，经一场心灵的沐浴，洗去尘俗……

读林清玄的文字，总感慨于他的细腻善感和独到的审美，这是要有一颗怎样的审美的心才能写出这样美妙脱俗的文字呢？每当这时，我就想起曾经聆听林清玄讲座的情形。

大概是十年前，林清玄来深圳图书馆做了一个讲座。作家特殊的形象，让我印象深刻。一袭贴身的米白色棉布衣服，秃头顶，围着头顶“n”形状的半圈头发，很长，快挨着肩膀了。这一形象放在哪里都是非常打眼的，也许这就是艺术气息吧。也是在那一次，我在网上搜索了林清玄的照片，在过去的岁月里，虽然读他的文章，但从来没有想过他长什么样。就像从中学时就读席慕蓉的诗，但我从来就不知道席慕蓉是一个女诗人。

讲坛上的林清玄深情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小的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在那物质生活贫乏的年代，能吃饱是一种奢望。他说在多雨的台南，孩子们挤在木板搭的床上，床下就长着蘑菇，这真是奇特的经历。小时候的他曾跟做农民的父亲说自己的梦想：“我将来只要坐在家里，钱就会自己来。”父亲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脑子没坏吧，你就别做梦了，哪有这种事情？

林清玄微微一笑说，父亲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他实现了。他每天坐在家里写稿，源源不断的稿费从各地飞来，30岁之前就拿到了台湾所有的文学大奖。他还说，每天坚持写3000字，那些充满才气的灵动的文字就是这样写出来的。

他还讲了很多，在他的叙述里，童年的苦难是美好的，写作的艰苦是美好的，日常的生活也是美好的。有一双审美的眼睛，所遇皆美好。

美好的文字里，还蕴藏着生命的智慧。“严肃，是一种病”，作者的话语似有禅宗的当头棒喝之效，“生命已经够苦了，能够带给别人欢乐是一件好事”。“严肃，真的是一种病。那些外表严格、内心充满怨恨的人，是生病了。那些以自我为中心、不能轻松的人，是生病了。那些执着于财势名位、不能放下的人，也是生病了。”人生，需要放下，自己放下也是对他人的善，放下是一种觉悟的智慧。

“勇气与坚持都是不会随波逐流的，勇气与坚持都需要在最纷乱的时候，保持静心。”在纷繁的尘世中，追名逐利者熙熙攘攘，而能保持自己的一亩心田不受外界风雨的影响，这是何其艰难。在当下，要保持静心，坚持自我，需要一份多大的勇气啊！

人生的幸福是一种感觉，家财万贯不一定幸福，颜回“一箪食，一瓢饮”亦乐在其中。古人说：“知足常乐。”知足是一种人生态度，也是一种幸福哲学。“知足，使人即使在最复杂的社会里，也能自在、自由和自尊。知足，使人即使在最豪贵的人面前，也能胸怀高旷，充满悲悯。知足，使人即使在最艰难的困境里，也能安乐富有，充满感恩。”这是林清玄的智慧，因为知足，生命也更为自在。

林清玄曾说：“我会一直写到终点。”当他2019年突然去世时，我真不敢相信，一个热爱生活醉心于审美的人就这样在创作力旺盛的时候与尘世告别了。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也许这遗憾也是成全，林清玄到他的轮回中去了，到另一个世界去发现美创造美去了。

读林清玄的散文，初读是感悟美，对平凡事物的审美认识；再读是获得一种清凉的心境，生出一种觉悟的力量。一颗心，被纷繁事物困扰时，读读林清玄，如饮清茶，顿时心境澄明。于我而言，读这些富有禅意的文字，也是对作家本人的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