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与归人》

这天旅客上来很多,一下占满了座位。
这时,一位布衣老者扶着车门蹒跚而入。褪色的靛蓝中山装沾上点点尘土,裤脚卷至脚踝。他扶着座椅与长相和善的退休女老师相认时,浑浊的眼底泛起清亮。
这是回乡么?
“还有点地去种”老农微笑着回答。两个孩子长大都在城里,儿子成家了,工作收入不错。我只是想着那块地,沟渠边上阳光好,不能慌。
何苦在这般年纪仍要回乡耕种?
女老师抚着眼镜劝告说。老者微笑,洗得发白的衣领整理一下。他布满沟壑的手掌抚过车窗,指节间的茧痕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琥珀色。
汽车出了城门,进入湖临公路,窗外掠过连片的油菜花田,金黄的花浪正追逐着车辙。
"城里住得可惯?"
"城里虽好,也要回去陪她。"老者突然放轻了声音,恰似惊动栖在麦穗上的露珠。车厢颠簸的刹那,阳光穿透挡风玻璃,将他鬓角的霜雪映衬。
“你妻子可好?”她,已走十年了(已故)。
光阴在皱纹里流淌成河,却冲不淡嘴角那抹温柔。
"让她久等了。"
老人脸上仍然挂着浅浅的笑。
远方轮廓渐次清晰,漫村遍野的油菜花正燃成金黄。老人到站点了。他整了整褪色的衣襟,来到出口。恍惚间仿佛要去赴一场热闹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