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每件事做到高品质——湖北省武汉市东方红小学求实办学侧记

(选自《人民教育》杂志)

 

上好每一节课。

稀稀拉拉的路人，两旁小吃摊上不时飘来烟火气息，当你来到解放大道旁那条不起眼的小巷时，也许不会想到这里和武汉市其他成百上千条街巷有什么不同。然而如果你换作早晨或傍晚再来到这里，一定会有一种走错地方的感觉——人群和车辆熙来攘往，整条巷子似乎一时间成了一条热闹的集市。

这里正是武汉市硚口区东方红小学（以下简称东小）的所在地。如果你从旁边的高楼往下俯瞰，一片灰墙土瓦中的东小好似一颗红豆落在了枯叶之中。狭小的空间、并不优越的地理位置，何以吸引如此众多的家长将孩子送到东小来？一位学生家长笑着告诉我说：“这叫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位家长并不是在说笑。一所貌不惊人的学校，却拥有着“硚口区清华”的美名。一座老校，历经半个世纪的光阴为何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和不断前进的冲劲？东小人用自己求实的脚步给出了答案。

让每一个孩子公平地接受到优质教育

一位刚刚调到东小的年轻教师正坐在办公室里，准备他的第一堂语文课。他的桌上放着一本现成的教案，这是几天前经过年级教研组讨论刚刚确定下来的备课本，读了一遍之后，这位老师便有些想当然地放下了本子。“备课方案已经很不错了，拿着直接去上课就行了，不用我再去做额外的思考。年级里有那么多优秀的老师，我按部就班地跟着人家后面走不就行了。”

然而就是这个老师，在月末的考核中却得了最低分，尤其是“教学设计”那一项，分数几乎为零。询问之后才知道，是因为“完全照搬了大家的共性备课方案”。

“从来没见过哪一所学校对一堂平时课有这么系统的管理条例，也从来没见过哪一所学校对一个普通老师还有这么严格的要求。”

这位老师明白了，不能因为自己不是年级里的优秀教师，就可以随随便便地上课。

这是2005年，东小实行“节节课好”实践活动后发生的一个真实的片段。

“办学就是要从小事抓起，不但要把小事做实，还要把它做得高品质。”校长王干武说，“没有质量，我们会有一种负罪感的。”

“节节课好”是硚口区教育局提出的口号，这四个字刚刚提出时，曾经让很多学校摸不着头脑。做到节节课都是好课，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但东小人有自己的理解。

硚口区两年一届的“优质课”评比活动，总是全区老师争先恐后一施拳脚的舞台，然而一节“优质课”背后的代价却是巨大的。

老师们回忆说：“为了上一节能拿到不错成绩的优质课，老师往往提前三四个月就开始准备，其间要进行不断的研讨、试教，授课老师所在的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的精力都要被牵扯进去。”

然而这种能够为学校和老师带来无上荣誉的“优质课”，对于许许多多坐在课堂里的孩子们来说，他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一节课被赋予了太多额外的价值的时候，它也就丧失了一节课原有的本质。学校教育的最高目标并非是让哪一位老师上出一节好课，而是让每一位学生都尽可能地接受到最好的教育。

硚口区果断地取消了优质课的评比活动。

然而东小人自己却并没有取消“优质课”，他们的做法是让“优质课”回归。

“所谓优质课回归，就是让优质课回归到课堂，回归到学生，回归到老师本身。让每一堂寻常的课都成为‘优质课’。学校是实实在在教课的地方，不是整天忙于做出那些花里胡哨的课来供人观摩的场所。”一位东小普通的语文老师告诉我们。

坚持校内的均衡，让每一名学生都能公平地接受到优质教育，这是东小人实实在在的理念。

然而推进的过程却是艰难的，越是常态的东西就越是难做好。把一节课上好，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是能够坚持把每节课都上好，这就不是一个热情的问题，更是一个制度的问题。

一次，王干武去听一个年轻老师的课，课上完了之后，王干武对这位老师的评价很高：“有朝气，有想法，课堂非常活跃。”然而不久之后，却在别的老师口中听到了对他的截然相反的评价：“上课时很凶，学生们都闷着头，连举手回答问题都不敢。”

王干武纳闷了，为什么同样是一个老师，却能上出截然不同的两种课来呢？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这种现象在学校的80后老师中并非个例，“受中国几千年来师道尊严理念的影响，再加上本身的生活环境使得他们观念中自我的意识烙印非常深刻，在课堂上就是一切听教师的，情绪化现象很重。而带着情绪上课，最终吃苦的是孩子们。”

问题找到了，面对“节节课好”，教师们缺乏一种规范，学校现有的管理体制以及师德教育似乎都无法提供支撑。

一个偶然的机会，王干武接触到了一个在企业工作的朋友。聊天中，朋友关于企业管理中的顾客至上、持续改进等理念的介绍引起了王干武的兴趣。学校那些年轻的老师们现在缺少的不正是这种规范化的制度吗？他突发奇想，能不能把这个理念引入到学校，给不恰当的“师道尊严”观念一个冲击，同时也给学校管理一个冲击？王干武向大家提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在认真地研究这一套管理系统之后，王干武发现其中有很多理念其实是和教育相通的，比如它强调的‘顾客至上’，正是东小现在很多年轻老师缺少的对于学生、家长的尊重。它的反馈、评价以及不断持续改进的理念，和学校教育教学管理不断完善以及努力提高教学质量的大方针是相辅相成的。“尽管有很多方面不适用于教育，但是思路值得借鉴，所以我们要取其中和我们相契合的内容。”

“学校又不是企业里的生产车间，我们又不是站在流水线旁边的工人，那玩意儿怎么能放到学校里啊？”王干武不时能听到老师们在私底下的牢骚。

确实，让习惯学校传统管理模式的老师们去接受一种全新的管理体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你是舵手，必须要乘风破浪，必须要带着大家走。”王干武对自己说。

2005年，东小率先引进了iso9000质量管理体系。

不少老师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本是正常的放假时间，校长却组织全校进行iso9000质量管理的贯标学习。几个老师向王干武称病请假，然而没想到一向温和儒雅的王校长此刻却是一反常态的强硬态度：“一律不得请假！”

量化管理、质量承诺、持续改进……一系列企业化的管理理念冲进了学校各个层面教职工的脑中。三个月学习下来，老师们笑称有一种被“洗脑”的感觉。

“教育教学在很大程度上是各个环节的流程管理，任何一个环节的失控都会带来质量的下滑。”王干武说。为了确保学校质量体系具有科学评价和持续改进的能力，一套对“节节课好”量化的评价标准出台了。这份评价表囊括了一个教师从最开始对课标的分析、对教材的解读，一直到最后学生的具体学习效果，甚至对该学科的学习兴趣都被列入了评分标准。教师们多年以来相对松散的教学习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文章开始提到的那位新来的年轻教师，正是其中的一个断面。

然而学校的管理设置和企业毕竟是有很大不同的，企业的各项条例得以贯彻实施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基础，那就是存在一个“第三方监控”体系。然而在学校的管理模式中，从校长室、教务处到老师之间几乎是一条直线，让谁来监控日常课堂教学质量呢？

王干武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将学校各个学科的特级教师、骨干教师集中起来，成立一个东小的“名师工作室”，这间办公室同时又叫“学校教育质量监控办公室”。

由名师工作室负责的“推门课”是东小的一道风景。汪飞是“名师工作室”的骨干成员之一，也是负责语文“推门课”的听课老师。清早，老师们在办公室里准备当天的课程时，汪飞便会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笑呵呵地通知其中一位老师，今天要听他的推门课。

“提前半个小时左右通知老师，这是对老师们的一种尊重。”汪飞说，“同时我也要告诉被听课的老师，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包袱，我不是要听你的展示课，而是要听你常态下的课，要保证每节课都达到这个水准。”

一次，汪飞点到了一位年轻的语文老师，这位语文老师刚刚来到东小不久，“推门课”对于他来说可是第一次。

“为什么要听我的推门课？是不是我的教学出现什么问题了？还是要有意为难一下我这样新来的老师？”各种念头一股脑儿地从这位老师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上课的心思。马上要上课了，这位语文老师却在楼道里拦住了汪飞，难为情地告诉汪飞，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今天能不能先听别人的课。

原以为会遭到汪飞的批评，没想到汪飞却笑着答应了他：“没问题，我今天先去听别人的课。但是你的推门课我还是要听的，不过我不再来找你，我希望下次你能请我来听你的推门课。”

逃过了“一劫”，这位老师开始认真观察别的老师的“推门课”。他发现在东小，“推门课”并非人人害怕的“劫难”，恰恰相反，却是人人争的“抢手货”。

一堂“推门课”，名师工作室的工作并不只是在从“推门进来”到“关门出去”这45分钟里，除了最开始备课，更包括课后的教学研讨，听完课之后，所有参与听课的老师都要对课程进行评价，哪些是精彩的地方，哪些是需要改进的地方。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各个年级组的老师都要参加。在这种活动中，不单单是上课的老师本身得到了锻炼，每一个听课和评课的老师在不同程度上都受到了启发。“推门课”从一开始的“监督”性质逐渐转化为自觉的专业研讨。

不久之后，那位语文老师果然找到了汪飞，请他抽空来听自己的“推门课”，汪飞也如约而至。

汪飞笑着告诉记者：“相比管理阶层，我们毕竟是专业人士，我们说的话老师们很服。所以我们参与到他们常规的教研活动当中，大家都非常欢迎。”

外校对于东小毕业的学生有一个一致的评价，就是“后劲儿足”，甚至一些在班上成绩一般的学生，到了初中、高中之后都会变得很优秀。

教语文的袁老师告诉我们，这和学生们良好的学习习惯是分不开的。“东小的学生有非常好的预习习惯，所以上课很轻松，很容易理解老师的教学，然后回去整理复习。到了一定年龄以后，就算老师不讲，学生也有很强的自学能力。”

王干武由衷地说：“东小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就是做实实在在的人，干实实在在的事。我们也希望让我们的孩子受到这样一种感染，从这个学校出来就是要脚踏实地地求真知，做真人。不管是国家怎么变，教育怎么改，老百姓对学校的要求是不会变的。”

不让“特长教育”扼杀孩子全面素质

让特长教育站在人的全面素质的基石上。

“发球！”“劈杀！”

羽毛球馆里，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一群精神抖擞的孩子们正在一边有节奏地舞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大声地喊着。

这就是东小东校区——“韩爱萍羽毛球学校”里一堂普通的三年级羽毛球课，而他们正在跳的，正是学校老师根据羽毛球基本动作自编出来的“七节羽毛球操”。那一张张洋溢着汗水与欢乐的小脸神采飞扬。和手中的羽毛球拍相比，孩子们的身体显得有些稚嫩，然而他们的动作却已经颇有些专业运动员的模样。

韩爱萍是我国上世纪80年代的著名羽毛球运动员，是硚口区走出去的世界冠军。2003年，一个偶然的机遇，硚口区人民政府和韩爱萍合作开办了这所羽毛球学校，并成为了东小的一个分校区。

学校建起来了，然而这所学校怎么办，却成了摆在东小人面前的问题。

目前，针对小学年龄阶段的体育培养大多以“业余体校”的模式为主。“在业余体校里，孩子们平日的生活基本上是被训练所填满的。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学生们才去附近的学校里补一补文化课。有些业余体校在附近找不到合适的小学给孩子们补文化课，就把他们打发到中学里去上晚自习。”教羽毛球的吴老师说。

这种孤注一掷的“特长教育”无疑扼杀了孩子们接受其他方面教育的机会。对于生理和心理并未发展成熟的孩子来说，单一轨道的培养方式是不负责任的。

不能为了培养出几个羽毛球人才，牺牲了几百个学生的健康发展；也不能为了让孩子把羽毛球打好，就剥夺了他们和其他孩子一样接受同等文化教育的权利。“六年下来，一个孩子如果既没有打好球，也没有读好书，那他的一生就毁了。”这是东小人实实在在的想法，他们是站在孩子的角度来打造这所学校的。

“将体育人才的培养和学校的基础教育结合起来，走一条‘体教结合’的道路！”一个大胆的设想被提出来了。

“体教结合最大的特点就是两边都是专业人干专业事。”王干武笑着说。羽毛球学校中孩子们接受的并不是羽毛球训练，而是羽毛球课程。武汉市要求小学生一周的体育课要达到三节，而学校只是拿出其中的两节作为羽毛球特色课程。

“这里跟业余体校的最大区别就是，文化学习是文化学习，体育是体育，两不误。”吴老师说，“在接触羽毛球的过程中，如果你有兴趣、有能力，并且有这个意愿，我们可以尽我们的所能，帮你达到你所能达到的高度。”

在这里，羽毛球首先是普及性教育，孩子们从一年级就可以接触到羽毛球，到了二年级的时候，体育老师会根据孩子肌肉骨骼的生长情况选择一些有潜力的学生，并且和家长进行沟通。如果家长有这个意愿，孩子就可以被选入“校队”。所谓“校队”，就是在羽毛球课上请更为专业的教练进行辅导。而在“校队”中表现出色的孩子，就有机会进入在学校挂牌的湖北省“少年队”。

一提起少年队的王越，班主任袁老师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王越可是我们班的明星学生！”

王越原来是一所普通学校的学生，从小爱打羽毛球，三年级时家长为了让他的这一特长得到更好的发展，将他转到了韩爱萍羽毛球学校，并且很快进入了少年队。

王越上午和班里的同学们一起正常上课，下午参加专门的训练。考虑到这个因素，学校特意将有少年队选手所在的班级的课表作了相应的调整，把重点的学科放在上午。此外，王越和其他少年队的同学们因为下午训练耽误的文化课利用晚上时间由专门的文化课老师补上（少年队多是寄宿制）。学校将羽毛球作为特色的同时，还设立了美术、音乐、科技、田径等兴趣班，每个学生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兴趣班。

在问到校队以及少年队的孩子学习成绩如何时，吴老师自信满满地说：“这些孩子都很聪明，不聪明的孩子是打不了羽毛球的。从班主任反馈来看，球打得好的孩子不但不会拖班里的后腿，而且有些学生的成绩还在上等。”

王越和一些少年队的同学们现在时不时地要代表武汉市参加一些羽毛球比赛，这让班上的很多同学们心生羡慕之情。而少年队的选手外出参加比赛之前也必须和班上老师签订协议，保证因外出比赛落掉的课程在回来后补上。而学校同样有奖励机制，少年队的选手在比赛中取得成绩后，不但要奖励体育老师和专业教练，同时也要奖励班上的文化课老师。

“只要有合理的管理机制，让不同的人在相同的方向上统一思想，形成合力，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虽然羽毛球学校刚刚走上正轨，王干武还是对老师和孩子们充满了信心。

小学教育是一个学生一生发展的最初阶段。在这个阶段中，成年人对于孩子的未来做过早的安排，或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孩子身上的行为都是一种对其成长不负责任的做法。

在特长教育开办得红红火火的今天，东小没有一味让特长教育将学校以及学生束缚在一个狭小的区域，相反，他们将目光放在了符合人的发展规律的高度。他们在为孩子提供一个自由发展空间的同时，也给予了孩子一方尽情挥洒的净土。

特色学校不是赶时髦，而是需要通过学校特色文化的创建，来帮助师生找一种信心，一种内在的力量。东小人坚信，特长教育并不是最终的目的，而是我们要达到最终目的的一种手段。

这里“不缺乏‘偶像派’教师，但更多的是‘实力派’教师”

一个寻常的工作日，学校里却接到了一个不寻常的电话。电话是区教育局打来的，说最近经常接到学生家长的反映，问东小是不是有一个整天做家访的老师。老师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再三打听之后才在一位老师身上对上了号。

这位老师就是熊燕，东小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班主任。

从2003年开始，她坚持对班上的学生逐一进行家访，甚至还专门为班上的每个学生建立了一本档案。

在当今快节奏的生活中，“家访”这个词汇似乎已经距离我们越来越久远了，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已经被时代所淘汰掉的“老土”的教育方式。然而这种方式却被熊燕老师执著地坚持着。几年里，熊燕老师班上学生的家访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家访，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个学生名叫陈逸枫，提到这个名字，所有的老师同学都会头疼不已。那一天，熊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带着陈逸枫一起去了他家里。一路上陈逸枫始终沉默，他仿佛已经预感到了等待他的是什么。熊老师忽然感觉有一点幸灾乐祸，甚至是一点报复的快感……

然而当打开陈逸枫家门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就全然无存了——一间简陋的平房，里面是一桌子搓麻将的人，头顶烟雾缭绕、视线极差。熊老师嘴里准备好的词此时却被这一景象全都噎住了。

倒是陈逸枫的爸爸先开了口：“老师，他是不是又惹祸了？”

熊老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已经劈头盖脸地砸在了陈逸枫的身上。联想到陈逸枫平时在学校里总是极力想要掩饰的手臂上的伤痕，熊老师一下明白了。

“您错了，恰恰相反，他最近表现得不错，还当上了组长，我今天是特地来报喜的！”熊老师灵机一动，临时换了“告状词”，父子俩都愣住了。

“我今天是来调查一下他进步的原因，回班里好向其他家长宣传宣传！”熊老师趁着间隙向陈逸枫挤挤眼，孩子也还给他一个感激的微笑。家长放平了心态，交流自然变得融洽了，没有训诫，没有说教，有的只是对孩子成长的探讨。

走出家门时已经很晚了，陈逸枫跟着熊老师走了很远很远，虽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很明显，他已经得到了他最需要的东西。

从那以后，陈逸枫变了，他开始接纳老师、接纳同学，这个一向被视为异类的学生，终于开始融入班集体。也是从那次以后，熊老师开始了对班里每一名学生的家访。

“我不是为了生气而选择这个职业的，与其坐在办公室里怨天尤人，孩子出了问题后训斥他、批评他，还不如扎扎实实地想一些办法来解决。这种办法可能在外人看起来就像龟兔赛跑里面的乌龟一样，非常慢，但是我觉得只要你坚持去做，日积月累一定会有成效的。”

在家访中熊老师发现，成绩中不溜儿是一个被冷落的群体，因为在一个班里，老师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好学生和后进生所吸引，而这些成绩不突出，又不调皮的学生们就成了一个被忽视的中间层，熊燕老师开玩笑地把这些学生称为“三明治学生。”

“他们很可能很多年都没有受到过老师们的重视，你到这样的学生家里去家访，他们会非常感动，很有可能就跃升到优秀学生的行列里去了。”

熊老师所带的这个班原来是年级中出了名的“散乱班”，然而就是在熊老师一点一滴的改变下，这个班被评为了武汉市的先进班集体，成了年级里的“明星班”。甚至许多本校的老师都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孩子转到这里。到了最后，熊老师的班居然成了全年级人数最多的一个班。

“我们每天一走进教室，就要面对这几十双眼睛，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对得起他们。”熊老师的话如此朴实。

教育是一个良心工作，很多工作是并不能用效益来衡量的。一个教师究竟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能够知道。而这份良心的坚持往往与他所处的氛围、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东小踏踏实实做好每一件事的求实文化，熏染着这里的每一位教师。因此类似熊老师这样令人惊喜的故事，总是不经意地在东小涌现出来。

现在许多人喜欢在网上开博客，并将其作为自己一个私人生活的空间。英语王莉娅老师也在网上开了一个博客，然而这个博客却成了她与学生和家长们交流的乐园。

“我家孩子summer这个星期的作业卷子中笔试是a+，但是外籍老师给的口语测试只有b，我想问问lily（王莉娅老师的英文名字），我家孩子的口语在哪方面有不足和需要多加努力的，请lily告知，我们着重辅导。”这是一位学生家长在王莉娅老师博客中的留言。不久之后，王莉娅老师就给了这位家长回复：“summer是个不太会表现的女孩。开学第三周我才慢慢发现她学英语的底子。这次martin老师口试主要测试了三道题，估计summer的失误在单词和数字的表达上。martin对发音的准确性把关比较严格，也许这也是原因。”

学生陈星宇拿到了自己的英语测验成绩，感到非常沮丧，于是也给王莉娅老师留了言：“王老师您好，今天错了两个词，一个是‘图片’，一个是‘窗帘’。我很想把英语学好，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您能帮帮我吗？”“很高兴看到陈星宇近段时间的进步。要想学好英语，一定要坚持每天读。好的英语是读出来的哦！针对记单词的问题，老师建议你每天花两分钟的时间默写你当天学的新单词，一直到默写全对之后再改为两天或三天默写一次。课堂上老师会关注你的！期待你的长足进步！”……

在东小，像王莉娅老师这样为教学开博客的老师不在少数。在一篇篇朴素无华的博文中，我们看到的是东小一个个普通教师对教学事业全身心的投入。这些默默奋战在教育一线上的老师们，相比一些名师来说，他们身上的荣誉和光环或许略显单薄。然而他们所给予学生的，却是厚重的底色！

熊燕老师感慨地说：“一个学校需要有在外面冲锋陷阵的老师，更需要有一大批在学校里默默耕耘的老师。一个国家需要各个层面的人才，一所学校同样也是这样的，我希望当后者。”

王干武则开玩笑地说：“东小不缺乏‘偶像派’的老师，但更多的是‘实力派’的老师。”

每年的教师节都是老师们最开心的时候，那天，学生们会在学校门口排成两排迎接他们的到来，旁边还有学校的管乐队。“有一种明星走红地毯的感觉！”一名语文老师说，“走着走着脸上就笑了，连嘴都合不拢了，心里感到很纯净。”是东小的求实精神造就了东小人质朴的性格，还是东小人质朴的性格促成了东小的求实精神，我们无从考察。但可以确定的是，在这样一所学校中，孩子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也许有些时候，我们的教育缺少的并不是新颖的点子，而是缺少把每件事做到高品质的踏实；我们的学校缺少的不是标新立异的旗帜，而是一份对信念的坚持与执著。在东小，没有华丽的言语，没有豪言壮语的口号，有的只是实际行动的扎实，在细致入微处的投入，有的只是教育者们无私的耕耘，孩子们自信的成长。

吃饭的时候，王干武校长悄悄告诉记者，自己在生活中其实还是一位专业级的音响发烧友，喜欢自己制作音响设备。一到节假日的时候，他就会将家门一关，拿上烙铁、电笔，把平时自己或积攒或购买的零件焊接、组装，什么解码器、转盘、功放、音箱，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这个时候，你能够忘掉一切，遇到问题就去一层层地找，思考怎么把它解决掉，再约几个志趣相投的人一起交流交流，其乐无穷。尤其当你把那些零件组装在一起后，经过耐心调试，最后机器发出美妙音乐的那一刻，你会感到非常的享受！”

“这和做教育一样，需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能看到一些收获。教育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我很希望能看到我的孩子在某个层面上成为伟大的人！”

或许，东小人正是这样一群教育的“发烧友”，他们怀着一颗质朴的心，将那些或是昂贵或是残缺的零件精心地组装在一起，耐心调试。如今他们等待的，正是美妙乐声响起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