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水千丞

改编：咖喱

第一场

 

酒店厨房

张经理：小李，回头。

李程秀：嗳~

张经理：跟我过来一下。

张经理：小李，你这回走大运了。

李程秀：张经理，我…我怎么了？

张经理：今天来了位贵客，连咱们老板都去作陪了。那位客人对你做的几道菜赞不绝口，他下个月举办海上派对，中餐部分的主厨有意思想看看你行不行。

李程秀：张经理…张经理，谢谢…你。

张经理：小李啊，你不会说话，一会儿能少说就少说，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

李程秀：哎。

张经理：你记住了，和咱们老板打完招呼，就是那个贵客——姓邵。

李程秀：嗯。谢谢…张、经理。

 

包厢

邵  群：进来。

李程秀：老板…好…（姓邵，贵宾…是…是他？！）

 

旁  白：这样的意外相遇让李程秀想起了学生时代，因为父亲的离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自己总是和同龄的男孩有不同的地方。到底哪里不同，还是面前的这位邵群给了他答案。

 

回忆-学校天台

少年邵群：你在这儿做什么？

少年程秀：你…你好。

少年邵群：喂，问你呢，在这里干吗？

少年程秀：午休。

少年邵群：学校中午不准留校，谁让你在这里的。

少年程秀：你…你不也在这里…

少年邵群：你跟我一样吗？！

少年邵群：跟你说话你哑巴啊。嗳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气？知道咱们学校老大是谁么？嗯？

少年程秀：是你…

少年邵群：知道就好。

少年邵群：脸蛋儿还挺滑。喂，听说你爸跟人跑了，你还有个当酒鬼的妈，是不是真的？

少年邵群：哭哭哭，你他妈是不是男的。

少年李文逊：你还真会躲啊邵群。这不那个娘娘腔吗？哎呦邵群，你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

少年周厉：哎你藏什么，给哥哥看看。这长的还挺像个娘们儿，瘦了吧唧眉清目秀的。

少年李文逊：邵群，你可别被这娘娘腔传染了。

少年邵群：刚刚他一见我，脸就刷的红了。

少年周厉：完了完了，他看上你了。

少年邵群：我呸，恶心不你？

渐弱

 

现实-酒店包厢

李程秀：（真的，真是他吗？可是都姓邵。）邵总…好。

张经理：我们小李师傅长得一表人才，做菜一绝，就是有点害羞，邵总可别介意啊。

邵  群：李师傅是吧，看着可真年轻。

李程秀：谢，谢谢邵总。

邵  群：那李师傅全名叫什么呀？

李程秀：啊？

张经理：小李，邵总问你话呢。

李程秀：我叫…李程秀。

邵  群：哦~~

张经理：邵总，我们小李师傅小时候环境可能不太好，有点自闭，讲话不利索，不过厨艺那是没的说，您多担待，别给您添了麻烦。

邵  群：不碍事，厨师嘛，舌头能尝味儿就行。

 

酒店走廊

李程秀：张经理…能，能不去吗？

张经理：你说什么，大声点儿。

李程秀：那个，海上，派对，能，能不去吗。

张经理：不去？你怎么想的？那个邵总你知道他家多大背景吗？就你去这一趟不比累死累活两个月攒的那个数强啊，你有什么毛病啊你？

李程秀：他，他全名，是什么。

张经理：你一厨子打听这个干吗？

李程秀：我…

张经理：老老实实做你的饭，我告诉你小李，那种人不是你想攀就能攀的。

李程秀：我不是…

张经理：真不知道你脑子这都想什么呢！

 

 

第二场

回到家中

李程秀：（明天，又该去银行给四姑打钱了，这些债，还得还上几年吧。）

 

手机响

李程秀：喂？

邵  群：李程秀？

李程秀：（是他。）

邵  群：是李程秀吗？

李程秀：是。

邵  群：那怎么不说话？

李程秀：邵总…

邵  群：恩，还记得我的声音，不错。我跟你们经理要了你的电话。明天去接你，商量商量派对的事。

李程秀：明天，不上班。

邵  群：哦，那正好和我出来。

李程秀：明天，休…休息。

邵  群：看来小李师傅是累了，那后天我找你。

挂断

 

酒店外

邵  群：小李师傅，我来接你了。

李程秀：邵总…

邵  群：别这么见外啊，李程秀，你真不记得我了？

李程秀：记得。

邵  群：十几年没见就和我这么生分啊，还是你记恨我小时候干的那些蠢事？

李程秀：（确实，十几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呢。现在回过头去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个时候的那场灾难，现在想想，也只是因为年幼，而被无限放大了。我不记恨邵群，只是在面对这个人时的惶恐和自卑，这么多年来依然没有变化。）

邵  群：上车吧。

邵  群：还是这种油烟味儿。

 

吃饭中

邵  群：程秀，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一直很紧张，难道很讨厌我？

李程秀：没…

邵  群：在异地碰上以前的同学，其实我挺高兴的。这些年我一直没忘记你。我当年小，不懂事，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道歉，如果我和你说声对不起，你接受吗？

李程秀：（当年，我是恨过他的吧？如果不是他，我或许就不会在一个酒店当厨子了，应该有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吧。可是时隔十几年了，我开始相信命运，人这一辈子，是老天注定了的。）

李程秀：没关系。

邵  群：这些年你怎么样？

李程秀：退学…之后，去打工，听说…深圳，有机会，就来了。

邵  群：那件事之后，我家里把我送去了英国，等我再回来已经找不到你了。

邵  群：能再见到你我挺高兴的。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

李程秀：我…

邵  群：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过你变化不大，还是以前的样子。

李程秀：你也…你也变化不大。

 

送李程秀回家

邵  群：你就住这种地方？

李程秀：（其实，有很多人都会住在这种地方。） 谢谢，送我…回来，我走了。

邵  群：你这个星期六请天假吧。

李程秀：不能…不能请假。（请假就拿不到奖金，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

邵  群：我希望我的派对能让人挑不出瑕疵，也希望你多花心思和我沟通。这也是你们老板的要求。好了，再见。

 

在楼道里回忆起少年时代

少年程秀：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来人啊。

 

旁白：没有光亮的楼梯间，前后看不到头的黑暗，少年时代那个遥远的噩梦因为邵群的出现，而逐渐在李程秀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出租屋内

少年程秀：这，这黄色的，我们…不能看…

少年邵群：咱俩去天台待会儿，他们这么吵也睡不着。

少年周厉：嗨！真不看啦？泡妹子将来用的上！

 

天台

少年邵群：喂，我觉得吧，今儿个毛片里那个女的，没有你好看。

少年程秀：你…

少年邵群：你看你，这嘴撅的，能挂二斤肉了。

KISS

周厉和李文逊入

少年周厉：操…你们这是…干什么？

少年李文逊：你他妈怎么了？啊？邵群，你他妈这是怎么了？

少年邵群：我，我不知道，我不是，不是同性恋…我不是。

少年李文逊：你当然不是，这个小娘们儿才是！转向李程秀 你说！是不是你勾引邵群的？

少年程秀：（勾引？）

少年周厉：怎么样？一开始我怎么说的！就知道他会勾引男的！邵群对他好点儿他就蹬鼻子上脸！我削死他！

少年李文逊：这个死娘娘腔！死娘娘腔！你看他哪里像男的？下边儿到底有没有那玩意儿？！

少年周厉：谁知道，要不咱们扒了看看？

少年程秀：邵群…邵…啊!

少年李文逊：不准再叫他名字！邵群跟你不一样！你个同性恋也配叫他？！

少年程秀：（这是怎么了，我…没有勾引邵群，什么叫勾引啊？我不是…不是同性恋，什么是同性恋啊，这些人在说什么？）

少年邵群：走吧，够了。

少年李文逊：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儿敢漏出去一点儿，我要你的命！

少年程秀：我没有勾引你，我不是同性恋。

邵群顿住

少年周厉：走啊邵群，你和他磨叽个什么劲儿！

 

旁  白：那个年代，被冠上了同性恋这个名词的李程秀，在学校的日子愈发难熬了，上学似乎成了一种酷刑，无端便会招来一顿羞辱。邵群躲起来的三四天，对他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同    学：李程秀，有人让我给你的。

少年程秀：邵群？今天放学在教学楼等他… 他要干吗？

 

夜晚，学校

少年程秀：这么晚了，还是没有来，我还期待邵群能给我一个解释，或者一点安慰。看来又被骗了。

 

少年程秀：门锁住了！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来人啊。

 

少年程秀：校警叔叔，放我出去吧。

校    警：哟！是你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这点儿都没公车了，要不我当回好人送你回去？

少年程秀：真，真的？谢谢校警叔叔。

 

夜晚，回家路上

校    警：不是让你抱紧了我腰吗，摔着你怎么办？

校    警：这就对了，多好的孩子呀，把你摔着我心疼不是？

校    警：你说，说你是那个同性恋的，是真的不？

少年程秀：你，你干什么？

校    警：我大晚上的送你回家，问一下不行啊。其实你这样的，肯定有男的稀罕…

少年程秀：你…干吗？救命…

校    警：我让你喊！让你喊！

远处

过路人A：那边儿好像听到有声音，是不是有人？

过路人B：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呀。

过路人A：还是过去看看吧。

 

家中

少年程秀：妈？

少年程秀：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妈？

 

医院

医    生：你母亲酗酒过度，中风瘫痪了。你先去把住院费交上，再进行后续治疗。

 

四姑家中

四    姑：程秀啊，我这手头也没什么闲钱不是，你妈的病…

少年程秀：四姑…

 

现实-李程秀家中

李程秀：又梦到了这些，很多年都没有想起来了，要不是再见到邵群，也许真的忘得差不多了…

李程秀：那次，右耳被那个校警打出了毛病。自从那天起，我就退学了。后来直到妈去世，我才来到深圳这边工作。亲戚的钱还的差不多了，过几年就能有自己的积蓄，或许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第三场

走出酒店

邵  群：定好了菜色，下边找人安排就行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李程秀：我想，回家。

邵  群：那上车吧。

李程秀：我自己…能…能回去。

邵  群：我们多年没见，还没好好叙叙旧呢，你请老同学在你家吃顿饭，不过分吧。小程秀，上车啊，不会要我抱你上来吧。

李程秀：你…  我家…很乱。

李程秀：我觉得，不好。

邵  群：什么不好？

李程秀：我觉得，我家…不好，你，你不习惯。

邵  群：有你在的地方，我怎么会不习惯？

李程秀：我们，还是…还是在外边…吃吧。

邵  群：我不想在外边儿吃，我就想去你家。

 

李程秀家

邵  群：怎么这么热？赶紧开空调，快点儿。

李程秀：没有空调。

邵  群：没有空调？就这种桑拿房？！

李程秀：你坐吧，我给你，开电扇。

李程秀：身上有，油烟味儿，我洗澡，洗完，就…就做饭。

邵  群：行，去吧。

 

邵  群：你在学会计？

李程秀：嗯。

邵  群：夜校？

李程秀：是，自学。

邵  群：程秀，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找个专业的会计师单独教你。

李程秀：不用，谢谢。

邵  群：来，我帮你擦头发。

李程秀：我…自己可、可以。

邵  群：程秀，去做饭吧，我饿了。

 

邵  群：程秀，你的手艺真不错。

李程秀：谢谢。

邵  群：（他吃饭和小时候差不多，缩着肩膀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

 

回忆-天台

少年程秀：邵群，别拿了，我不吃。

少年邵群：让你吃就吃，非急眼你才听话，好玩儿怎么的？

少年邵群：你这吃东西，和松鼠吃榛子一样，还得捧着。

少年程秀：（他笑起来，真好看。）

少年邵群：以后我罩你，跟了我吧。

 

回到现实

李程秀：不要，抽烟。

邵  群：就一根儿。

李程秀：不要…抽。

邵  群：好好好。

李程秀：你要喝茶吗？

邵  群：我来了这半天，你都不和我说话，不喝茶还能干吗。

邵  群：程秀，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李程秀：没有…

邵  群：那你为什么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李程秀：我…不会，不会说话。

邵  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说话这么费劲的样子？

邵  群：告诉我，当年我走了，你为什么退了学？是因为我吗？

李程秀：没有…没有…需要，说的。

邵  群：好，那我不逼问你，但是我得让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了你，当年是我的错，那时候我也被吓坏了，我…

李程秀：别说了！别说，我不想听。

邵  群：我一定要说，我当年就该说！（想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吃着，当然会念念不忘了。）你可是我的初恋啊，你不可能不懂，你心里一定也知道。

回忆起少年时代

少年邵群：以后我罩你，你跟了我吧。

少年邵群：这个你给你吃，吃完过来给我按摩。

少年邵群：我在学校外边给你租了个房子，以后午休你别在天台上待着了。

少年邵群：抱你一下怎么了？这么小心眼儿。

少年邵群：给你这个手机，以后带在身上，我找你随时找的到。

少年程秀：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回到现实

邵  群：我那时候小，喜欢同性对我来说太难以接受了，所以我当了懦夫丢下你自己跑了，后来家里安排了我去英国。这么些年我一直在后悔。

邵  群：我想你，程秀。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李程秀：哦…

邵  群：程秀，我想照顾你，和以前一样…

邵  群：抱歉，程秀，我太急了。

李程秀：你，你想…

邵  群：别怕，我就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邵  群：（收服人心要有张有弛，冲动了容易弄巧成拙。意思传达到了，就该见好就收，情场上我邵群一向无往不利，不信李程秀能无动于衷。）

李程秀：为、为什么？我们，都是，男的。

邵  群：小程秀，你不老实，你自己问问自己，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李程秀：（其实我不知道，我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的生活孤苦无依，只要能有个人愿意和我呆着，好好生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无所谓。但是，这个人应该不会是邵群这样的…）

邵  群：我不着急让你现在就答应，慢慢你会发现我的好，别急着拒绝我，行吗？

李程秀：嗯…

邵  群：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明天早上十点，我再来接你，好吗？

李程秀：好…

 

旁  白：邵群来了，邵群走了，一下子从有声到无声，这落差竟然如此的明显，以至于这时候，孤独寂寞是平日的数倍。李程秀强迫自己把眼里所及的东西都擦了一遍，然后抱膝坐在床上发呆。或许，是自己孤单太久了，他想。

 

第四场

李程秀家中

李程秀：喂…

邵  群：程秀，我在昨天停车的地方等你。

 

邵  群：妈的，我昨天那车停这儿被划了。

李程秀：啊？严、严重吗？

邵  群：划了整整一圈儿。操，油漆得现从欧洲运过来，刚买了一个月不到！

李程秀：以后…不用，送我…回来。

邵  群：小程秀，你可真够没良心的。算了，走吧，今天我带你去看处海景楼盘。

 

小区

李程秀：（这个地方，每天上班坐公车都会经过。雪白的石头漆墙面，精致的铁艺阳台，明亮的落地窗，很漂亮，也一定很贵。）

李程秀：来这里…做什么？

邵  群：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邵  群：怎么样，喜欢吗？你以后就住这儿吧。三天之内，我会让人把所有的东西都配置齐全。

李程秀：我为什么，要住，这里，我有家。

邵  群：那种房子哪能住人，有天你中暑死了都没人知道。你住在那种地方，对身体不好，我会心疼的。

李程秀：谢谢，我不觉得，热，我不能，住、住你的…房子。

邵  群：程秀，你为什么总要拒绝我的好意呢，我只是想对你好。

李程秀：你先，放开。

邵  群：我不放手！程秀，让我亲你。

KISS

邵  群：程秀，感觉好吗，你对我也有感觉的，是不是。

李程秀：放，放开…

邵  群：什么？

李程秀：放开。

 

楼道里

邵  群：对不起，程秀，我太急了。

李程秀：我要…回家。

邵  群：放心，我会送你回家。程秀，我只是喜欢你，我情不自禁。

邵  群：程秀，你还记得那个吻吧。

 

邵  群：我不相信你会忘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你说，当时是我先亲了你，还是你先亲了我？

李程秀：我，我不知道。

邵  群：程秀，你看着我，你诚实的告诉我，那时候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李程秀：我…

邵  群：程秀，试着回忆一下当时的感觉，我还是那个邵群，还是喜欢你，但是我已经长大了，绝对不会再做出那么软弱的事情，我会比当时对你还好，试着再喜欢我一次好吗。

李程秀：邵群，我们，长大了。

第一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