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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没杀掉赵靖忠,我会连你一块杀掉。”——《绣春刀》影评

(2015-06-29 20:3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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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阅读感悟

       后知后觉地意外地看了《绣春刀》,觉得这是一部近几年来难得的还算好的一部片子。
       从我的认识程度来看,它是有一些硬伤的,比如打斗的胜败,比如一些剧情的处理方式很难禁得起推敲,比如它的剧情展得很开所以在收的过程中有瑕疵等等,但是并不否定整体而言是部好片子。
       它的细节演绎我非常喜欢。比如,在客栈,魏忠贤在面对沈炼追杀,刀架在脖子上划破了皮还镇定自如地抛掷色子,继而等待碗中晃动不安的色子停下来。这样一个很小的细节,巧妙地展现着魏忠贤此时此刻也是一生的赌徒心态,和后面他评价赵靖忠“你不是一块赌徒的料”相呼应。色子在碗里滚动,要么大要么小,要么输要么赢,可以说这场故事中,大家都是赌徒。此时此刻的沈炼,面前是一桌的金子,心里是身陷囹圄急需用钱救赎的恋人,耳边是魏忠贤“你不拿这钱回去也是死,拿了这钱回去也是死,你赌一把吧”,楼下是与阉党殊死搏斗已经快要精疲力竭的两个兄弟。魏忠贤如有读心术一般窥探着沈炼的内心深处,有着急用钱的现实需求,紧迫的选择时间,徘徊不定的内心,一个死在脚下可以做替身掩饰真相的尸体,老狐狸只需要在恰当时候用十万火急的语气说出“你楼下的两个兄弟已经快撑不住了”就瓦解掉沈炼,化危难于旦夕。魏忠贤一生豪赌,不仅会赌能赌,更知道怎么开设赌场引人来赌。不过,魏忠贤最后的死,也死于一场输了的赌局。
       很多这样的细节有机地堆积和结合在一起,等待观众随着剧情的推进去发现,去思考,去推敲,而不是单单接受,让这部片子很耐看。
       我觉得这部片子第一个优秀之处是人物的真实塑造。它是在切切实实地塑造一个个真实的人,这些人不再是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神,也不是次得不能再次的窝囊废,他们每个人都有与他们的身份地位、眼界视野、学识潜质、人生经历相匹配的能力(除了武功),这些能力包括他们的思考能力、谋略能力、识人辨人能力、领悟能力、判断能力等等。我特别敬佩编剧给了他们这种恰如其分并且局限的能力,而不是根据情感选择和英雄情结给他们超人的能力,或让他们的能力在短时间内突发猛进。
       这种实事求是,不仅仅体现编剧对人的恰如其分的把握,也让整部片子很真实。比如魏忠贤,他是一个曾经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人物,金士杰老师把他这种从这么高地位跌下来之后明知自己大势已去但依旧贪恋生存的人的赌徒心理演绎得淋漓尽致,作为一个曾经位高权重的人,它不是一个很狼狈的逃亡者,他对自己的处境有很清楚的认识,为了保护自己而做了精心的安排。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他的能力并没有失去,他能准确地把握沈炼的心理并迅速组织语言进行心理瓦解,能准确知晓赵靖忠真实打算而进行条件交换。他的政治谋划和识人辨势与他曾经的地位是匹配的。这和对内阁首辅韩旷和崇祯皇帝的塑造是一样的,韩旷在这场争斗中的怀疑和对大哥卢剑星精准“定耙”打击,皇帝对魏忠贤“只抓不杀”的政治选择和对卢剑星的审问及杀人灭口都体现着和他们身份地位相当的智慧与决断。也就是说,你不拥有这样的谋略,你也到不了这样的地位,即使一夕得到了也是坐不稳的,而这样的基本事实规律,在很多影视剧中为了体现主角光环都是被忽略了的。
      《绣春刀》中被政治中心斗争而被渐渐卷入的小人物们,他们没有被塑造成一个刻意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人民为了感情然后就可以怎样怎样怎样的人,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自己想要的生活奋斗的人,不管这个理想和这种生活在别人看来是怎样的一个评价。他们对一些生活之外的东西的表达,比如对爱情,对权利,对国家热爱的表达,并不是用一些超出他们个人能力的东西去展现,而是通过内心活动和恰当且有限的言行去表达的。我觉得在塑造一个人,特别是普通人的时候,他可以局限,可以卑劣,可以无耻,可以无知,可以粗鄙,可以短浅,但绝对不可以不是自己,不可以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对象,他的美和他的丑都不偏不倚地表达出来,这才是一个真实的人。当我看见一个真实的人的时候才觉得作品企图向我展现的是实实在在的人性的东西和人的世界,而不是编剧或者作家设计的东西。我觉得真正启发我们思考的,是人性的东西,而不是设计的东西。
       第二个优秀之处是主题的表达。我所感受到的作品最大的主题表达就是对命运的表达,那这就是主角承担的任务了。
       先说句题外话。最近有好多人都跟我说过命运这个词,好像我们生命中一切不可控的东西都可以用命运来解释,这样的话,我们似乎就可以心安理得了。这种心安理得就是承认这种不可控的东西,没有必要去产生负面情绪,因为这就是命,能做的又只是仅仅承认而已,但是这又让我感觉如果这样的话我会很无助并且不甘心。关于这个点,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
       说回来电影。命运的转寰(我用这个词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命运是不可控的,但是选择是人做出来的,当人物被命运推动着往前走,到了自己可以独立做一个决定的时候,这种决定会致使他在未来出现不同的命运际遇,我理解为命运的转寰),也是剧情展开的初始点就是在沈炼选择杀还是不杀的魏忠贤的时候。对于旁观者来说,这个决定没有对错之分,做了这样选择是这样的命运,做了那样选择是那样的命运。但是对于沈炼来说,他最终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我们姑且判断成这是一个错的选择。这个错误之所以被认为错误,是因为它纠葛着三个锦衣卫、两个女人、一场斗争,在人性和政治斗争的作用下,最终发展为仅仅剩下生死的价值结局。
       一个错误需要无数个错误去掩,一句谎言需要无数句谎言去圆,当错误再也掩盖不住,当谎言再也没有办法圆下去的时候,命运早就已经布好了偿还的局。就像慕容雪村小说 《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里面的一段话,“上帝欠你的,记在帐上;你欠上帝的,迟早要归还”。沈炼不会想到,自己一时之念,竟然带来了这么多自己难以把控的局面,当严俊斌质问我们严家到底做错了什么的时候,当心爱的女人遇袭身受箭伤命息奄奄的时候,当看见兄弟死在雪地里,当原本还算美好的生活一块一块全部碎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痛苦疾呼自己后悔了,可是,后悔是最没有用的事情。
       其实剧中还有一个人在偿赎自己的错误,三弟靳一川。他当初杀掉进京履职的锦衣卫并顶替了他的位置,一直以来他都因此受到师兄丁修的敲诈勒索。我并不觉得丁修心底里就是坏的,最后他打败勒一川,只差最后一刀毙命之时,他说,你死了,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也对赵靖忠脱口而出说,一川是我的师弟亲人。他很坦荡,他的敲诈勒索和冷嘲热讽一方面源于他的游手好闲,一方面也源于他对一川杀人顶替行为的不齿和鄙视,也不排除这其中有羡慕嫉妒恨,但是他的心底,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一川是依赖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买单,不管是自愿的还是不是自愿的,不管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面对屋顶的冷箭,一川选择推开丁修,为救他而死,他从心底里是肯定着对丁修的同门之情的,他也是在为自己赎罪。
       只是我好不明白,为什么丁修要杀死医生,难道真的是医患关系已经紧张到如此地步…
       结局,沈炼为什么要杀赵靖忠,因为在故事的开始赵靖忠就打算杀了这三个人。如果赵靖忠没有假传圣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噢,那就是另外一场命运了。赵靖忠假传圣旨,又派被他视为蝼蚁草芥的哥三执行任务,功成功败都是要杀人灭口的。
       丁修为什么要杀赵靖忠,因为本来是赵靖忠花钱让丁修杀勒一川,结果赵靖忠派了杀手埋伏,想要让两人同归于尽。丁修浑身上下都是江湖士气,不可能原谅这样的阴险狡诈。当然,丁修心底里并不真的想要一川的性命,何况一川为救他而死,他也要为一川报仇。
       哥三中,犯错的沈炼没死,老大为他顶罪而死,老三因他而亡。错在沈炼,但是邪恶与罪孽在赵靖忠,赵靖忠必须死,沈炼必须亲手杀掉赵靖忠才足以偿还自己。所以,丁修说,如果你没杀掉赵靖忠,我会连你一块杀掉。
       也是这一句话,救赎了沈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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