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工曲~~弄潮岁月(6)您知道世间还有这个工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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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明我这个“捻”字用得是否准确?因为建造木船少不了捻工,也称捻匠,它的效能就像建造铁船要用电焊条焊接钢板缝口一样。不同的是,捻工用的原材料是桐油、石灰和擦匀的黄麻丝,还有用油灰拌和着锤熟的黄麻饼。捻工的作业工具也很简单,一把开口斧,起锤击和起钉作用,两把宽窄凿,三把大中小号批刀,批刀供清理木板缝口,把它们放进工具箱,随身携带很是方便。
一艘新建的木船能否住漏。靠的就是捻工。一个好的捻工就会得到弄潮人的尊敬,被称为“师傅”和“老师傅”。据我所知,在逝去的岁月,大凡以修造木船为主的船厂(或称维修队)都少不了捻工。捻工历史悠久,作用巨大,却没有职称,不似电焊工有几级几级,甚至没有准确的汉字可供命名,这的确是捻工的无奈和悲哀!在我分管船舶维修期间,我曾想用“链”取代“捻”,但也是辞不达意,想用“练”又觉得似是而非。再看看其他的木船厂,几乎都用这个“捻”字。按老祖宗约定俗成的原则,还是不作改动吧。好在它的历史作用也只能是“成追忆”了。
捻工确实是一门学问。正常说,小的缝口用麻丝油灰锤捻即可,大缝口或漏洞就得用麻饼塞紧锤捻,特别是大漏洞,里面还要打木疤,以防被水压击穿。捻工和木工又是不可分割的关系,因为一艘木船建成不漏水,就荣誉而言,木工得大头,捻工只能算配角。因而,木工师傅在操作中都尽可能的缩小缝口,以减轻捻工的体力劳动。
捻工最开心的时刻是给新船捻底板,这就像乡下做屋上大梁一样,都得热闹一番。一般小船主要买糕饼香烟和糖果,大船主还要摆几桌酒席招待。吃得高兴了,他们就有节奏的打起“排凿”叮叮当当的类似乐队交响曲,那声音才好听呢!在好听的排凿声中,船主们的自尊心和期盼顺风顺水的心理会得到极大的满足,脸上都笑开了花!
捻工最辛苦的时候是水下作业,因为木船的底板和底板边缘,极易被搁浅事故顶通而漏水,拖上船台吧,野地没有那个条件。于是因地制宜,用绞车把船拉向一侧,使受损部位露出水面,这样捻工们就偎进水里进行作业。不分严寒酷暑,不分江河脏水,只要一声令下,捻工们就整装待发,确实有点军事化(军事化与木船本无关联,是1949年大军渡江沿袭而成“半军事化”)。因为,救船亦如救火,是不能拖延的。我夫人曾经做个捻工,数不清多少次的水下作业,使她患上风湿性关节炎,每逢阴雨周身发痛,有时痛得失声痛哭。我相信,她的伙伴们也少不了有这种病症,只是轻重而已。有一次在严寒的水下作业,一个个冷得直发抖,脸色惨白。我们看着实在不忍心,就发给每人三块钱加班费。他们都被感动了,说领导真好,对他们太关心了!是的,三块钱能割二斤肉,打两斤酒,一家人也就“小康”了。
在烈日下作业,那光景也不好受,头上烈焰如炽,下面的船板被晒得发烫,一阵阵的散发热气,上烤下熏,直熏得捻工们大汗淋漓,浑身湿透,那脸色也是红里透黑~~说不准是什么颜色了,李白在《秋浦歌·十四》中,形容冶炼工人的脸色为“赧郎”~~“赧郎明月夜”,大约也可运用于捻工们。由于过多的吸收了热量,他们到大半夜,身上还是火喷喷的。
如今,有着悠久历史的捻工,终于结束了历史的史命。我好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