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次小型会议上，谈到张謇关于教育和实业重要性的问题，有人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张謇说的究竟是‘父实业，母教育’还是‘母教育，父实业’”，我竟被问住了。于是，我反过来问：“那么，究竟是父亲重要，还是母亲重要”，竟也把人问住了。仔细一想，这里有一个在张謇看来教育与实业究竟孰轻孰重的问题。

于是我在《张謇全集》中寻求答案。张謇的表述大体上有以下几点：

“实业为教育之母”

                     （1921年《呈报南通地方自治第二十五年报告会筹备处成立文》）

“教育为实业之母”

                     （1907年《师范学校开学演说》）

“教育者，万物之母。”

                     （1910年《请免提苏属积谷款仍留地方办学议》）

“窃维环球大通，皆以经营国民生计为强国之根本。要其根本之根本在教育。”

                      （1910年《江苏教育总会咨呈江督、苏抚、宁苏提学司请开办实          业教员讲习所文》）

“实业教育二事，有至亲至密之关系。”

                      （1903年《师范学校开校演说》）

“国所与立，以民为天；民之生存，天于衣食；衣食之原，父教育而母实业。”

                      （1907年《通海中学附国文专修科述义并简章》）

我找到了张謇的原话是“父教育而母实业”。然而从张謇的表述中，我没有看出他对教育与实业孰轻孰重的态度。教育固然是“万物之母”、“根本之根本”，但同时“实业为教育之母”，没有创办实业的成功，没有资金的积累，就根本谈不上创办教育事业。张謇自己的救国之路，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先办了大生纱厂，有了钱，才办了通州师范。他一生办了20多个实业，才有可能创办300多所学校。而反过来，由于教育事业的发展，培养了大批管理和技术人才，为实业服务，才促进了实业的发展。所以“实业教育二事，有至亲至密之关系”。

张謇认为，教育和实业，就像父母亲一样，为人们提供了一切赖以生存的东西，就是人们的衣食父母。“衣食父母”，照字面解释，就是供给衣食的父母。人在踏入社会之前，一切都得靠父母提供，岂止衣食而已。所以“衣食父母”，意即“生活所依赖的人”。那么，教育和实业就是人们所依赖而无法或缺的。

教育和实业，二者并重，而人们则赖以生存。那么“父实业，母教育”还是“母教育，父实业”，其实是一样的，尽管张謇说的原话是“父教育而母实业”。张謇在这里用的是“互文”的修辞方法。互文，也叫互辞，是古诗文中常采用的一种修辞方法。它把属于一个句子(或短语)的意思，分写到两个句子(或短语)里，解释时要把上下句的意思互相补足，所谓“参互成文，含而见文”。具体地说，就是上下两句或一句话中的两个部分，看似各说两件事，实则是互相呼应，互相阐发，互相补充，说的是一件事。 

张謇说的“父教育而母实业”难道不正是这样吗？“父教育”“母实业”， 看似各说两件事，其实是互相呼应，互相阐发，互相补充，说的是一件事。即不是说“教育是父亲，实业是母亲”，而是说“教育、实业就是父母亲”。因此，我们大可不必为“究竟是父亲重要，还是母亲重要”的问题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