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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我要去看他,他情绪很激动,大声说,石老师,谢谢你。从上午他就一直在打电话给我,说想与我说话,当时正在开会,答复他说,下午工作处理好了一定会去,当时听见他的声音很低沉,是一股哭腔。
中午在外面吃饭,突然收到他的电话说:你打我电话了?我说没啊。他说,你下午一定要来啊。我说忙完了会的。
下午一直很忙碌,三点多,他又打来电话说,还在忙吗?我说是的,会去的,你放心。
五点半左右,他电话又来了,说你还在忙吗?我说快啦。他说你会来吧,我说肯定会。
他已经躺在病床上大概一个多星期了。我设想着他的样子,内心不觉有些惶恐,不知道看到他之后与他说些什么,毕竟对于这样一个病的很重的人,我能说些什么呢。
我知道他看到我,只是渴望了解另一个人,或者说通过我感受另一个人的气息。
可是那个人态度十分坚决,绝不回头,无论如何。
而他却不死心——即使躺在床上,即使身上的许多骨头都跌碎了,即使一个肾已经被置换了,即使家庭因此负债累累,即使亲人为此伤心欲绝。他只有一个念头,等她。
果然看到我他很兴奋,先是支走了照看他的弟弟——一个沉默寡言瘦弱不堪的大男孩,据说在上海打工,知道哥哥的情形之后,只得回来陪护他,从白天到夜晚,期间要帮哥哥翻身子,大小便,喂饭,擦洗什么的。还要忍受哥哥突然爆发的坏脾气,那孩子看着让人心疼:那种沉默,以及沉默下的无奈。
他说,我还是想她。看我不说话,他先说了。我说你打算怎么办?他说,等。如果等不回来呢?我问。我不管,他说
说着说着语气就低沉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不恨她,只要她回来,我跟她做哈巴狗都行。
不回来呢?我又说。不回来,也许我还会死。他说。我为何追她那么辛苦,却让她走了啊?这句话是他喊出来的。 说着说着他就喊身上疼,然后大口喘气。不停地按床头的铃铛。他弟弟出现了,无奈地看着他。
我说你要平静。你现在这样子她知道了更不可能回来。他说,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进。
我知道,可是你现在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你父母,孩子,弟弟。想想你的父亲,精神上的打击,债务,年老多病,还有你弟弟整夜守护你。
他说,这些我管不了。
待会儿他又说,他们都骂我,说我一个大男人如此脆弱。他们都想打我几巴掌。他说,他的几个朋友得知他的情况后,拿着一个盆在街上为他募捐,弄了几千元,想想自己也挺不安,可是就是放不下她,死了也放不下。
还有父亲。。。。。。他没说下去。我知道那个日渐苍老佝偻的老人,在债务的逼迫下没日没夜地在山上劳作,心中却背负着儿子带给他的绝望。
“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我不怨她,可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放弃她,哪怕她一年回来一次都行”他试图动了动平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身子,脸上又升起一股说不出是希望还是绝望的表情。
“那也好,你就把她当成信念,但是你可不要再自我伤害,更不要伤害家人,好好配合治疗”我说。
“可是,我知道她真的不要我了。难受啊,能不能给我一根烟抽”
“
没有”,我说
“
现在是父母不让自己死,她不回来,自己又活不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气息微弱的说。
“唯一的出路是你配合治疗,让身体康复,然后内心也站起来,带孩子,还债务,让她知道没有她你也活得好,这才是个男人,爷们”
不,你不了解我,你跟他们一样,你走吧。
一大堆的债务,严重受伤的身体,残缺的心灵,这一切使所有的言语都很苍白,无奈。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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