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导演易智言说:“情侣就是两个人都懵懵懂懂,然后一起探索,一起犯错,一起反省。”那些能走得长远的情侣,大概就是能够反省明白的;而走不下去的,又总是缺少足够的反省和自省。分手的原因真不重要,当两个人都清楚地认识到这条路已经走到尽头,并都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的时候,已经足够给彼此一个交代。
在一起过得糊涂,分手也分得糊涂的人实在太多了。能将自己和对方都看得明白的人,实在难得一见,台湾演员胡因梦算是一个。
胡因梦与李敖之间的一段爱情,一直被赋予了传奇色彩。两个人分手后,李敖毫不掩饰自己对胡因梦的恨意,并且利用各种机会诋毁和讽刺胡因梦,在接受台湾知名女作家李昂采访的时候,亲口承认因为胡因梦在自传中提到了自己,而在电视节目中骂了胡因梦40集。
李敖在与胡因梦结婚之前,曾写了一篇赞美胡因梦的文章,用尽笔墨描画了胡因梦的美好与出众,而离婚之后,胡因梦还是那个胡因梦,但在李敖口中却从那个“又美丽又漂泊的新女性”变成了“虚伪而美丽”的新女性。他宣称自己再也不敢接近女明星了,因为从胡因梦身上得出的教训是,女明星不仅“与常人不同,为别人而活,太重视公众的看法”,而且,“缺乏自省的能力。”
关于两个人感情的破裂,李敖方面的说法是胡因梦听信了朋友的迷信说法,为了害怕被李敖抛弃,而要求在卧床四角各放一枚铜钱,遭到李敖拒绝,导致胡因梦觉得李敖不爱她。“她为文化水平所限,无法提升到从博大高明的着眼点来欣赏李敖这种男子汉的坚定、这种不肯牺牲原则的坚定,是很可惜的。”——不是辅仁大学德文系的高材生吗,怎么又变成了文化水平有限的愚妇了?婚前婚后差距好大,真是从小甜甜到牛夫人的落差。
在胡因梦口中,从来就没有否认过李敖的才学,只是作为伴侣的身份,令她体会到了偶像的在现实生活中的崩塌,“偶像是只适合远观的,一旦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所有琐碎的真相都会曝光”,她是真正看到了李敖在包裹严实的外壳之下,那颗脆弱的心,只不过李敖始终拒绝面对。
在胡因梦看来,李敖将自己写成了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情圣形象,只是想要掩藏一种与此完全相反的东西,“这类型的情圣其实是最封闭的,对自己最没信心的……他们以阿谀或宠爱来表现他们对女人的慷慨,以赢取女人的献身和崇拜,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们是不敢付出真情的。”她觉得李敖和自己一样,都是因为初恋遭受打击,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上瘾症,唐璜情结就是最典型的上瘾范例。”
回顾他们的感情经历,胡因梦首先自省了自己当时的愚钝——为何李敖已经在她面前表现出了对女人如此不尊重的态度也没有引起她的警觉,是因为“人在充满着期望与投射时通常是被未来的愿景牵着走的,这些重要的小节也就用立可白粉饰掉了。”
即使最后离婚,由于胡因梦为李敖侵吞朋友财产案作证而对簿公堂,胡因梦也没有全然否认李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一个人不想爱与被爱,即使坚硬如李敖者也是一样,然而我们求爱的方式竟然是如此扭曲与荒唐,爱之中竟然掺杂了这么多的恐惧与自保。”
李敖在胡因梦受到剖腹产和畸胎瘤的折磨而健康每况愈下的时候,开始在电视节目和写作中不断对她发起攻击,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还洋洋得意称之为“对死者鞭尸、对生者追击,这才是报仇者的全面公理,放眼天下,惟李敖有焉。”胡因梦看到的则是完全相反的东西,“恨的本身才是毁灭者,所有对他人的攻讦与不满基本上是毫无杀伤力的(如果这个人已经超脱了面子问题),这股力量在过程中伤害的只有自己。”
唯有事件中的当事人才是那段共同往事的拥有者和阐述者,当两个人说出两种真相的时候,更应该相信谁?理智告诉我们,应该相信那个更客观的,而非那个更情绪化的。乔治•奥威尔在《一九八四》里说:“谁控制了过去就控制了未来。”人人都想剖析别人,想要了解世界,却忘了唯有自己的过去才是隐藏着最多秘密,掌握着未来按钮的关键。
分手不可怕,世界上每分钟都有情侣分手,一段感情就像一段路,走到尽头之后都要回头。但愚钝着分手,浑然不觉这段感情发生了什么的分手,以及全然以受害者自居的分手才是跳入了牢笼。一条路走不通不要紧,怕的是没有了觉醒,今后的条条道路都要走不通。
过去并不仅仅是过去,它还预示着未来,只有懂得了过去,将过去的所有创伤和隐痛都一一治愈,才能握未来在手,不再重蹈过去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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