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言李公起（节选）

［明］陈衎

唐仲言，名汝询，华亭人，世业儒。仲言生五岁而瞽，未瞽时，聪颖绝伦，方在乳保，即能识字，读《孝经》成诵。及瞽，但默坐，听诸兄呫哔而暗识之，积久，遂淹贯。婚冠既毕，年方盛壮，益令昆弟辈取六经子史以及稗官野乘，皆以耳授。颠末原委，默自铨次，纯类瑕瑜，剖判精核。盖从章句之粗，以冥搜微妙，心画心通，罔有遗堕矣。於是遂善属文，尤工於诗。海内人士，踵门造谒，仲言每一晋接，历久不忘；与之商榷今古，超迈谐畅，继以篇什，语新韵协，千言百首，成之俄顷。而音吐铿然，使听者忘疲。子侄门徒辈，从旁抄录，一字亥豕，辄自觉察，不可欺也。间亦出游，凡中原吴楚之区，山川里道，亦能记忆，为客述之。予尝邂逅之于金陵，见仲言，貌甚寝而心极灵，虽十有目者，不能一当其瞽，异而敬礼焉。再读其《唐诗解》，其所掇入古文以为笺注者，自习见以及秘异；溯流从源，搜罗略尽。然必先经後史，不少紊淆。虽诗赋之属，所援引亦从年代次序之。如某字某句，秦汉并用，则必博采秦人，不以汉先。详赡致精，有若此也。所注有《编蓬集》、《姑篾集》及《唐诗解》共若干卷行於世。然其造就，未有已也。当予晤言时为万历戊午，仲言年四十余矣。

※ （选自黄宗羲编《明文海》卷四零四，中华书局1987年2月第1版。此处只选了“唐汝询”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