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再访特鲁西埃：

国足选帅偏离基本程序，想当选但绝不自荐

深圳足球只能祈祷

    世俱杯广州恒大与拜仁慕尼黑的比赛前，我与特鲁西埃在摩洛哥阿加迪尔索菲亚酒店的大堂做采访，前来督军的足球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党组书记魏吉祥从酒店外回来，很礼貌地与中国记者打了招呼，却完全没发现旁边坐着的是三次与国足擦肩而过，算是这次国足选帅“民间热门”的特鲁西埃。问清楚了魏书记的身份后，特鲁西埃嘟了嘟嘴：“中国足协根本没有找过我。不过我也知道，他（魏吉祥）没有选帅的权力。”
    这是一个真实的特鲁西埃。如果说离开中国前还多少有所顾忌，那么结束了与深圳红钻的合同、坐在北非温暖的阳光下，这样的特鲁西埃应该更真实。

半年前已决定不再续约
    11月5日，特鲁西埃离开深圳。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正面答复，那就是到底他想不想与红钻续约？最终是俱乐部还是他自己决定不再续约？对此，特鲁西埃昨天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其实在大约半年前，红钻曾提出续约，因为我们当初签订的是3+2合同，有两年的优先续约权，但是我很肯定的回复了万（宏伟），我不想续约了。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这座城市，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这支球队，而是我实在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我不愿意每天去为训练场担心；我不愿意拉着队员的手说请你去训练吧，俱乐部欠你的奖金会发给你的。没错，我知道这些都是实际情况，但我只是一个教练，我也需要有我的工作条件。如果你的报社不给你出差的费用，你还会来摩洛哥吗？”
    很遗憾，在回到摩洛哥的特鲁西埃脑海中，深圳足球的全部记忆几乎就是“没钱”。他再次重申那句话：“对于我来说，万（宏伟）是最好的老板，但是很遗憾，他没钱。”
    没有钱的深圳足球应该如何发展？“深圳是一个非常棒的城市，迟早会诞生像广州恒大这样每年投入几个亿的顶级俱乐部。但在我看来，现在一切都在沉睡。政府、足协、赞助商、球迷，大家还没有‘睡醒’。要醒过来，最重要的就是点子，通过好的点子吸引赞助商，提高俱乐部的管理，取得更好的成绩，然后会吸引更多赞助商、吸引政府的支持。”

深圳足球缺的不是名帅
    在特鲁西埃看来，现在深圳足球最缺的并不是名帅，而是钱。“这三年，深圳队每年都流失主力队员，但是只有张世昌一个人是花钱买回来的，其他都是自由球员，都是拎着包来找我说‘我想跟你踢’，然后我们只能收留他。谁都明白他们不是顶级球员，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没有钱给我买人。于是，不能当助理的队员代替了主力队员，球队每年的实力都在下降，每一年我都在想办法锻炼他们，但是当他们的实力提升到一定程度，我只能让他们走。弋腾是这样，今年的罗希、陈柏良（刚签约申花）也只能是这样。”
    “每场都赢的当然是好教练。但是如果里皮来深足执教会如何？唯一的结果就是他根本不会来。”所以，特鲁西埃认为，深圳红钻的当务之急还是“找钱”，然后才有可能进入一个像恒大一样的正循环。“赛季一开始就需要5000万元投入，如果要冲超一定要有1亿元，实打实的投入，不是空头支票。”
    他很认同李毅代理球队主帅：“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所有的东西他都知道，他是一名成功的球员，也会是成功的教练，他很懂足球，还有王宏伟（助教），让他们搭档是深足最好的选择。”
    那么，没有钱的深圳足球该如何发展？特鲁西埃做了一个双手合十过头的手势：“祈祷吧，祈祷上天掉钱下来……”

不在乎别人是否理解
    在广州恒大对拜仁的最后一堂训练课，特鲁西埃又被记者包围。采访中有记者问他如果成为国足主帅有什么目标时，他又随口开起了玩笑：“当然是世界冠军。”说完，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记者们当然也笑了。但是第二天当所有标题都写着“特鲁西埃扬言带国足夺世界冠军”时，老头有点不高兴了。
    “大家都知道是玩笑，而且大家都笑了，为什么不写出来？”他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记者问他：“你认为中国人了解你吗？”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认为有一半人喜欢你就已经很成功了。也许恒大赢了拜仁，里皮会有90%的人支持，但可能哪天他输了，马上又变成50%了。我不太在乎这些。”
    记者问他：“你了解中国人吗？了解中国文化吗？”特鲁西埃说：“我在中国很自由，到处吃东西到处买东西，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记者又问他：“你认为文化差异会影响你在中国的执教吗？”特鲁西埃想了想：“我认为影响不大。”

选帅先自荐违背了基本程序
    离开深圳这1个多月，特鲁西埃先是返回巴黎，然后去了马来西亚、日本，再返回巴黎接上太太和两个女儿到摩洛哥。“接下来10天我会决定下一个工作。说实话，我很喜欢马来西亚，这是一个真正有足球文化的国家。这一点我没有在中国感受到。在中国，什么都是先说钱，这个教练多少钱，这个球员多少钱，钱决定了一切，这是我不习惯的。”
    但是他说很可能违心地拒绝马来西亚了：“女儿长大了，我不能长时间离家，我很可能选择非洲的一支国家队，三四个小时就能飞回家，马里或者突尼斯，而且只签一年合同，马来西亚给我的是一个5年计划，目前我无法答应。”
    他还想着如果答应了马里队，他会到中国来，与北京国安、大连阿尔滨等俱乐部交涉，他还不知道卡努特、凯塔都离队了。至于中国国足，他只是拿来开玩笑。“我绝对不会交自荐信的，那有这样选帅的？你应该先知道要选怎么样的教练，然后想尽办法打动他，我真没听说过让教练自己推荐自己的，除非足协早就有人选了，选帅只是走过场。”
    “短期来说当然里皮最合适，如果里皮不答应，应该选个中国教练，就以恒大为班底，增加一些队员足够了。长期来说，只有当中国出现五六支恒大队，有五六十个相等水平的球员，就像韩国那样，国足才会有进步。现在？只有20个。”
    特鲁西埃这次提出了一个新概念：信用卡足球。他说现在中国足球还可以很豪爽的刷刷信用卡，足协高兴球迷也高兴，但是未来，终究还是拼实力拼基础，看你能不能继续下去。“如果选来选去，还是广州、山东、北京、贵州……没了，那还是只能现在这样。你们落后别人起码10年了，必须承认啊。”（黎晓斌发自摩洛哥阿加迪尔）

大漠飞哥⑥

为了告别的再聚会

    这是一个一约再约却又一推再推的采访。一个多月前，在深圳红钻队赛季最后一战、也就是特鲁西埃执教的最后一场比赛后，他就盛情邀请了我和另外几个随队记者现场采访世俱杯，因为那是他现在居住的国家。无论是红钻的老板万宏伟还是去过摩洛哥的陈柏良，都说特鲁西埃的家像皇宫一样。
    于是，我带着对“皇宫”的憧憬办理完了繁琐的签证和预订机票办理，但当出发前打电话给特鲁西埃确认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皇宫”在摩洛哥首都拉巴特。那是一个摩洛哥北部城市，没有举办这次世俱杯的任何比赛，而且离阿加迪尔整整800公里。按照摩洛哥的交通情况，不可能一天来回。世俱杯期间，特鲁西埃本人一直留在阿加迪尔和马拉喀什，加上我每天都有采访任务，不可能去“参观”了。
    这并没有降低我对这次见面的期待。说实话，我并没有从他嘴里挖到多少猛料的期待，相处三年，他的理念和做法，已经被深圳媒体和球迷所熟知。我只是更多的以一个老朋友的感情，去看看他离开深圳后过得好不好。
    到这次采访时为止，我们在阿加迪尔见了三次，前两次都是在恒大的训练场边。还没等我们聊上几句，他已经先后被中国、日本和摩洛哥的记者包围。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恒大肯定能赢阿赫利，后来又是有机会赢拜仁。对于未来，面对不同国家的记者，他说了好几个版本，提过日本的俱乐部，提过马来西亚队、新加坡队，也提过非洲的好几支国家队。当然，他最希望执教的还是中国队。他几乎用尽了所有能说的词汇，证明自己适合国足帅位。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不会走中国足协规定的“程序”，甚至连“候选人”都够不上。
    昨天中午，当我们的采访终于结束，两人在索菲亚酒店握手道别时，虽然彼此都说“后会有期”，但是我心里也很疑惑，下次再见不知道会在哪里了。（黎晓斌于摩洛哥阿加迪尔）

大漠飞哥⑤
沙漠中的足球绿洲
    3年前我到过南非采访世界杯，所以这次到位于北非撒哈拉的摩洛哥采访世俱杯，心中难免比较。经过这五六天的工作和生活，已经大致有一个评价，比起约翰内斯堡，摩洛哥简直是天堂；但比起开普敦，这里基本就是第三世界。
    里皮曾经多次抱怨，来参加世俱杯得一天换一块场地训练是此行最不爽的地方。但其实将心比心，虽然每天换地方，但是这些训练场的草皮质量，真的连中超的绝大多数球场都比不上。
    阿加迪尔加上两个卫星小城，总共有四块标准足球场，其中两块符合FIFA的国际赛标准，共有一支顶级联赛队、两支业余联赛队、一支地区联赛队。昨天恒大训练的地方叫“法纳”，位于艾特·梅鲁尔，是其中一个卫星城，距离市中心10公里。这个体育场建于1940年，周围全部是奇形怪状的居民小楼，类似咱们的城中村。主队叫德切拉奥林匹克队，是摩洛哥南部地区联赛的球队。这个球场总共只有1000个座位，分布在球场一侧，而且并不是垂直于球场的，观众席最靠边的地方已经与跑道成30度向外，变成了围墙的一部分。球场的设施也非常简单，四周树起四根巨大的灯柱，照明全部打开后球场光亮如昼。
    千万别小看这个球场，无论是草皮的平整度还是灯光的透亮度，都让恒大的教练和队员非常欣赏；更别小看这个俱乐部，每次恒大来训练，都会聚集大量球迷，昨天两个法纳俱乐部的球迷就不厌其烦地教我用法语说出俱乐部的名称，还告诉我说这支球队就是这个区的骄傲。
    足管中心的魏书记今天到达阿加迪尔了，可能他根本不会来看这个只有1000个观众席的法纳俱乐部。但是足球要发展，真的要接地气。在政府的支持、社区的依托、赞助商的投入、职业化的运营下，60万人口的阿加迪尔能拥有四个正规俱乐部；3500万人口的摩洛哥能够四次打进世界杯而且曾打进十六强。相比起来，中国足球的根基，才是真正陷入撒哈拉沙漠中的。（黎晓斌发自摩洛哥阿加迪尔）

大漠飞哥⑦
必须忍受的“被虐”

    作为一个摄影记者，在恒大对拜仁这样的比赛中你会选择站在谁的球门后面？如果是中立方，当然选择恒大球门后面。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你的镜头不是足够长的话，站在拜仁球门后面的结果很可能是整场比赛都拍不到几张图片。这的确是事实，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双方的实力对比。
    比赛开始前，我拍完恒大的全家福，终于下定决心往拜仁球门方向走了，我的情感战胜了理智。就在我走到拜仁替补席前面的时候，突然听到了“CHINA、CHINA”的喊声。我看看身旁，只有我一个中国记者，于是回头一看，原来是拜仁球员沙基里喊我。他和皮萨罗正好坐在中卫丹特的两边。因为赛前训练时瓜迪奥拉把丹特拎出来25分钟，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一下丹特成了全队的笑柄。更让丹特不爽的，是瓜瓜骂完他还把他放在替补席冷静冷静，于是脸色黑得跟他的胡子一样。见我回头，沙基里一个劲让我举起相机，然后他和皮萨罗就在丹特两边做鬼脸，意思是好好讽刺丹特一把。说实话，当时我有点不爽，你们开玩笑也就算了，还拿我来开心，而且“CHINA”、“CHINA”的叫，其实很不礼貌。换了是德国记者摩洛哥记者，他们是不会直呼国名的。拍完图片一想，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事实上拜仁的球员也好摩洛哥的观众也好，真的没有重视这场比赛。昨天是世俱杯开赛以来上座率最低的，45000人的体育场只来了27000多观众，而且还包括了1000多恒大、2000多拜仁随队球迷。所以说卡萨布兰卡拉贾队晋级半决赛对主办方而言是救命稻草，世俱杯这种强弱过于悬殊的比赛，主队元素是决定票房的关键。
    心气高了想挑战拜仁，碰完拜仁会彻底泄气，这就是每一支来参加世俱杯的球队绕不开的问题。是上华山被打个鼻青脸肿还是在山脚嘿嘿哈哈，是两种生存态度。（黎晓斌发自摩洛哥阿加迪尔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