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乙己”是鲁迅作品中富有特点的人物,文中写道“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
描红是旧时学童习字的方法,学童入私塾,初学习字先写仿,仿影由塾师写定范帖,仿影衬于透明仿纸下模写;描红则是以红色印刷范字,学童墨写覆红。
描红内容并无官方的教育大纲规定,但是历朝历代、全国各地却惊人地统一:
“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
这句话出自何处呢?在唐代的敦煌写本里就有儿童习字的记载,“上大人”早在唐代就被用于儿童的启蒙读物了。
宋人道原《传灯录》:“或问陈尊宿,如何是一代时教?陈曰:‘上大人孔乙己’。”
宋普济《五灯会元》载“郭功甫谒白云,云曰:‘夜来枕上作《山颂》,谢功甫大儒乃曰:‘上大人,邱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元方回诗云:“忽到古稀年七十,犹思上大化三千。”古稀之年,还回忆童年习字的往事。
明代祝允明(枝山)见解独特,说这组字是孔子写给父亲的书信。他打破三字断句的模式,重新断句为“上大人,孔,一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人可知礼也。”梁章钜引祝允明《猥谈》:“此孔子上其父书也。上大人为一句。孔为一句,乃孔子自称名也。‘一己化三千七十士尔’为一句;言一身所化士有如此也。‘小生八九子佳’为一句,盖八九乃七十二,言三千人中,七十二更佳也。‘作人可知礼也’为一句,作犹为仁与礼相为用;七十子善为为仁,其于礼可知也。”但梁氏申明“此说不知所本”。
清初褚人获在《坚瓠集》中说:“小儿习字,必令书‘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天下同然,不知何起。”大概取其笔画稀少,易认易写。
清梁章钜嘉庆七年(1802)进士,《归田录》记载:内孙外孙十余人,延聘塾师四五任,都让学童写“上大人孔乙己”等字。询问先生字出何书作何解?皆不能对。清钱大昭说“取其笔划少,而便习耳。”共同认为:“无取义理”。
综上所述,这段描红的话在唐朝就已经有了,到宋朝广为流行,最终沿用到清朝末年。明代祝枝山的话应该说是一种趣解,作为孔子家信可信度不高,因为“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出自南宋启蒙书《名贤集》,而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是贤人“七十七”,明末程允升在《幼学琼林》中称:“孔子居杏坛,贤人七十,弟子三千。”所以说,七十二并不是准确的数字,带有后人的传说,所以不大可能出自孔子家信。
无论如何,这段集合基本笔画、寓意也符合儒家思想的话,被历朝历代认可,作为识字教化之用。在湘鄂渝边区土家族地区,“上大人”还演变为一种纸牌,在娱乐中普及识字、劝诫教化。
“上大人”一副牌共九十六张,由二十四个字构成的,每字四张,整副纸牌共96张牌数。在打时,以先“和”和“符”的多少而定。所以,对于清符很重要,各种打法所要求的符数稍有区别,少于所要求的符数,就是“诈和”。对于清符,也有一定的规则,一般根据“将牌”和“闲牌”各自的组合情况来区分。“将牌”就是红色的“上大人”、红色的“化三千”、黑色的“丘乙己”这些字牌。其余的都是“闲牌”。
由于“上大人”影响之广泛,有些地方便以“上大人”的二十四字为头,组合成了一些劝诫的“劝世曲”:
上仙界,苦修行,千年万载
大不该,贪红尘,私下凡来
人世间,见风流,谁个不爱
丘遇着,行孝人,相配和谐
乙仙身,化凡姑,二八裙衩
己身子,腾祥云,来自天外
七仙桥,配董郎,孝感地界
十里亭,盟山誓,同心结拜
士君子,奴与他,永不分开
化一道,狂风起,降落凡埃
三寸长,小金莲,着实可爱
千百年,传佳话,史书垂载
家里事,有奴家,巧手安排
作贤妻,当孝媳,奴本应该
仁义信,记心上,豁达胸怀
尔要学,张良相,超世贤才
小俩口,谐鱼水,和气生财
生二男,和三女,传宗接代
八卦台,摆的是,华光大彩
九桂阁,跳龙门,百花盛开
子妹们,我配凡,断无改悔
可幸我,好夫妻,情深不懈
知心人,心相印,两情无猜
礼待人,孝父母,普天爱戴
回头来,数八门,三字一彩
上大人,第一门,开宗明白
丘乙己,为二门,手气齐来
七十士,门三道,对我生财
化三千,聚四方,滚滚财来
佳作人,奔五福,笑逐颜开
尔小生,六门顺,乳面秀才
八九子,绕膝欢,天伦欢爱
可知礼,八门彩,圆满交待
大家聚,求娱乐,莫赌钱财
人与人,诚相待,勿怀鬼胎
这就是,劝世曲,八门牌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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