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张家口坝上土生土长的诗人,荆秀清对那方水土有着强固的乡恋情结,无论是在诗歌立场上,还是在诗歌追求的精神向度上,他都是那么坚定、执着、热烈。他在诗集《燃情乡土·后记》中说,“我至今都说不清,为什么在乡土的怀里,我柔情得没了骨头。”正是由于那股“在乡土的怀里”“没了骨头”的“柔情”,他成了一位地域文化诗意的守护者。
荆秀清的乡恋情结首先表现在诗人对乡土无限的眷恋,他沉醉于坝上的地域风貌、风土人情、农家的生活情态。毫无疑问,《行吟坝上》称得上是这一方面的代表作品。这首诗把坝上的自然形态和精神,以画面组接的方式呈现出来。诗的开句“这里的秋空/总是高过人的思想”,这是一个由虚写实,以虚化实的句子。坝上的秋空高远,在这样的秋空下,思想会得到净化、心境也变得开阔豁达。一种由衷的自豪油然而生。“阳光之剑/闪射青草的味道”,这是一个富有刚性的句子,突显坝上精神的刚毅。“美丽往事/花丛中露珠般跳跃”,坝上的现实与历史的记忆又是那样明快、闪亮和美丽。“盛夏七月/谁的眼里/都会开满鲜花和品格”,突出人性的美好与道德感。这首诗蕴含着诗人面对坝上高远、刚性、美丽、美好而表现出的沉醉、自豪、豁达、平和的精神品质。《农家诗情》包含着诗人对农家生活情态中自我的知性沉思,“麻纸给窗户打了块补丁/油灯把夜晚烧出个窟窿”。这是一个极富表现力的诗句,物质贫困与自我精神微小却极为顽强的对照,表现了面对农家生活的盎然诗意。他动情、沉醉于坝上的天空、大地、草原、庄稼、风雪、秋阳、村庄、炊烟、牛羊、祖辈、男人、女人、历史、传说。
荆秀清的乡恋情结还表现在他对坝上的人生状态和人伦关系的强烈认同感。这方面的诗歌是他最柔情也是最打动人的部分。他写父亲、母亲、姐妹、姑姑、外婆、乡亲。每一个肖像都是那么亲切、那么美好、那么富有感染力。当然也有隐含的忧伤、忧郁和忧思。《烧火》是以小见大,借柴米油盐中的“柴火”的缺乏反观物质匮乏年代母亲的艰辛和伤感,“炊烟不敢气粗/因为娘过日子仔细/粗茶淡饭蒸不熟/娘常为一把火落泪”。《姊妹亲情》中《姐姐》一首写童年时年幼的姐姐对自己的无微不至的呵护。“我的童年很娇气/姐姐的童年真耐心/泪花打转转姐姐打转转/弟弟不哭
好亲”;“疲劳睡进姐姐怀抱/姐姐是乡村的摇篮”。平淡的诗句中蕴含深情。《手指上的忧伤》以喜衬悲,前面用五节十五行写当年秋天的盛大、美丽、富饶,诗的最后一节笔锋一转写到“我铭记着去年的秋天/镰刀割破母亲/手指上最深的忧伤”。对母亲、对土地深沉的爱动人心魄。
最后,荆秀清的乡恋情结表现在他把乡土作为自己的精神家园、灵魂的归宿。在《家》中他写了两种意义上的家:一种是现实意义上的“家”,一种是精神意义上的“家”。一方面他朴素地写出“有爸妈的地方才有家/姊妹们都是家的枝桠”;一方面他又拓展“家”情感与精神上的含义,家是“炊烟袅梦、乡音生根、乳燕倦归、雄鹰放飞、目光收不住、脚步停不下”的方向,然后点出“家是生命落地的方向/家是灵魂安放的方向”。实际上,荆秀清就是把生他养他的坝上地区作为自己的精神家园,在诗歌中精心地、坚定地守护它。在他看来,这里有宿命的成分,“出身乡下/你的一生就属于农历”,“衣兜里能抖出乡土/才是真正的赤子”(《家园啊家园》)。
坦诚地讲,荆秀清的诗歌在感悟方式与表现方式上往往停留在对日常生活、乡村往事、人生情态、历史传说的感受与顿悟,缺少了一些更深的生命体验,技艺上也需要进一步锤炼。但从地域文化守护的意义上讲,他的诗歌有许多方面值得肯定。
首先是草根立场。荆秀清生活在乡村、工作在乡村,也就是行政意义上最基层。他以一个真正“草根”诗人的视角和姿态,构建起坝上地域文化的诗意空间。他从草根意义上为坝上的天空、土地、草原、历史、传说、个人记忆、人生情态命名。他的命名不是最深刻的却是最丰富、最活泼、最动情的。
其次是地域形态。荆秀清的诗歌在结构和形态上如坝上的地貌坦荡又富于跳跃。很多诗歌就像电影中的“蒙太奇”,声音与画面的组接看似平常,却常常能表达出奇特的意味。这也许和坝上富有层次感的地貌有一定的联系。
最后是地域意识与认知。在这一方面,荆秀清是清醒的。他一方面怀恋坝上传统的乡村生活节奏和乡土氛围,一方面又常常能理性地审视现代城市文明给传统带来的冲击。
荆秀清,男,河北康保人,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五次获全国诗赛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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