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咫尺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直到队伍彻头彻尾地通过那个洞穴，来到下一段崎岖不平的通道，都没有任何危险发生的迹象。

 

说实话，我有点儿不安，有种事情没办完却忘记了那般空落落的感觉，憋不住只能跟胖子偷偷讲。胖子听过之后对我说，那是因为我体制太邪，斗里的东西没一个不往我身上招呼的，好不容易碰到个不给我使阴招的机关陷阱，我还自己皮痒痒，完全是欠抽，还说“得让小哥给你好好调教一下，别整天疑心这疑心那的，不像个大好青年该有的样子”。他这么讲，我还真没什么理由反驳，把我给憋的，都快爆青筋了。

 

走神的功夫，前方出现了岔路。

 

又是一个异常大的、洞穴般的空间，与上次不同的是，在头灯的光亮照射下，对面石壁上出现了五个大小各异的洞口，其中的黑暗浓得渗人，好像完全拒绝了光的存在，连探照灯都穿透不了太远的距离。

 

闷油瓶从洞穴口挨个走了一圈，告诉我都有空气流通，也就是说五条都不是死路。

 

这种时候分组无疑不太明智，我静下来考虑对策。

 

闷油瓶说过，我们这一趟的主要目标，是找到那个所谓的“活”得最长久的东西。那么从目的分析，一个斗最重要的东西，不在它整体布局的终点，就是在全斗的正中心，风水最养尸的地方。那么选择走主路明显是最快接近目标的方式。我感受了一下正中央那个最大的洞穴中吹出的空气，发现真的异常潮湿，如果刚才还是在雨后的花园里漫步，那么前方的湿度，可能就像是站在黄果树瀑布旁观景时的感受了。

 

很多陵墓在建造时，都要依凭附近的水脉通灵气，取“福泽”子孙的意思，但在斗里这么潮湿却很少见。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也不愿意在死后还得拿些锅碗瓢盆什么的放在棺材盖儿上接着，以防漏水，那也太苦逼了。

 

 

我想了想，抬起右手放在嘴边打了声狗哨。猪哥毕竟受过我的训练，在这种时刻不会含糊，挺干脆地从他爹身上蹦下来，一路小跑着进了最宽的通道探路。

 

在这个人命比狗命珍贵的年代，吴家以训练有素的狗趟雷是道上出了名的。猪哥比较特殊，他的智商相对于狗来说太高了，我当时训练他的重点完全不在下斗技巧上，而是着重在怎么让他爱主人超过爱鸡腿——他对斗有天生的直觉，从没掉过链子，探路时不会跑太远，很快就能反馈给我前方的大致地形和危险。而我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

 

 

 

虽然下来后遇到的事不算多，但相应的，队伍前进的距离也不远，照这个进度下去，没准得在这破地方耗上半个月。“夜长梦多后遗症”发作，我不可抑止地烦躁起来，点了根黄鹤楼吸了两口又掐了，感觉嘴里不是个味儿。

 

下意识地，我转身在队伍里寻找闷油瓶，没什么目的，只是想看看他而已。他沉默着站在入口处警戒，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一样担忧背后的隐患，但闷油瓶自从下这个斗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很不安——不是从行动和表情上体现出来的，说不清，像是种内心的挣扎，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但我又何尝没有些事不想让他知道，想想也就扯平了，现在这样平静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好，就当是两边都装傻，也比糟糕而无法挽回的矛盾发生来得好。

 

 

 

事实证明，我的忧虑很必要。

 

一刻钟后，猪哥了无音讯，通道里连一声狗吠示警都没有，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觉得情况很棘手。

 

我怕引来其他危险，只能冲着中间的通道打了个不算响的狗哨——没有任何回应。我不死心，稍微放响了些声音，又吹了一声。

 

几乎是我口哨吹响的那一瞬，我的余光瞥见闷油瓶突然扭头往右数第二条通道望去，可现在没有时间让我走神了——我猛然间又听到了猪哥的狗嚎！

 

那声音异常的急促，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接近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出事了，队伍马上分散开包围住洞口，大家全部端起短冲瞄准那一片黑暗，出来的任何东西都会在一瞬间被打成筛子。

 

 

但没有人料到，等着我们的不是什么怪物粽子，而是炸药猛烈爆炸产生的冲击波。

 

“轰！”几乎是一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劲气流从通道里直冲出来，我清楚地看见地上的灰尘和砂石被卷起，疯狂地向队伍的方向袭来。

 

躲根本来不及，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我、胖子连带十几个手下，甚至闷油瓶都没能幸免，首当其冲，被狂躁的气流猛地掀起，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石壁边，滚翻了几圈才把那股恐怖的力道缓冲掉，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隐隐地发疼。

 

一刹那间，伙计们倒下大半，队形一下就散了，有些人连武器也脱了手。头灯的光线里全是暗黄色的灰尘在飞舞，能见度很低，耳边全是呻吟声和衣服的摩擦声。

 

我侧趴在地上，被闷油瓶一把扯起来站稳，还没想清楚又是哪方势力来给老子下绊子，就听通道里传来异常刺耳的兽吼声。

 

那声音听得人脑仁疼，我试着用手去捂住耳朵，但效果不佳，那吼声像针一样见缝就插，专门刺激人的听觉中枢，就像粉笔涩涩地划过黑板，听得人难受极了。我侧眼看闷油瓶连捂都没捂，直接拔刀站在我身侧戒备，也就放弃了，皱着眉重新端起枪瞄准烟尘中的洞口。

 

渐渐的，我能听到砂石摩擦的细微声响接近，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掩藏在尘土里的巨大黑影。随着那影子越行越近，我们都意识到不对了：它的体积实在太大，以我的身高竟然需要仰着头看它。

 

更诡异的是，距离已经这么近了，还是不能看清它的全貌，就像被薄纱蒙住一般，我们能看清四周的景象，但惟独对这个生物，没人能看清。

 

一股凉气从脊骨直窜上来，我刚想命令全队分散撤退，突然就看到一条不知是像触手还是尾巴的黑影猛地一闪，速度快得可怖，“啪！”队尾的一个伙计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应声而倒。

 

剩下的人顿时恐慌起来，根本就不用我命令，散开队形掉头就跑。胖子也有点儿吓到了，但还惦记着他儿子，大骂了一句：“都他妈脑子进水！后面悬崖上的绳子都电断了，是死路！往回跑死定了！”说完，在我抓住他前，一头扎进烟雾，竟是往那东西背后去了！

 

伙计们这下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又掉头往回跑，端枪开始射击。然而子弹对那个黑影并没有太大效用，反而吸引了仇恨，它开始冲着伙计们的方向极速移动。

 

我眼看着要团灭，差点儿没气厥过去，大骂了一句就往左侧狂奔，临近墙边时反手从装备里抽出信号枪就往来路上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如我所料，这种高光高热的事物最能吸引居住在漆黑地底的那东西的注意力，它立刻冲我后方迅疾地移动过来，速度比起最初，竟又快了几分！

 

它速度的激变令我猝不及防，逃了两步就被那东西堵在了墙角。我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在触手般的黑影袭来时，勉强往侧面滚了一下闪开，但墙角这样三角形的区域实在太小，我根本绕不到那东西后面去。

 

那东西更近了，我不得不收腹紧贴在墙上，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就在这危急的一瞬，一枚信号弹被发射上对面洞穴的半空，整个洞穴被镁光映衬得透亮，那个东西又被向相反的方向吸引过去。我赶紧往侧面跑了几步，拉开安全距离后，往那个方向望去——闷油瓶左手扛着一开始那个被抽晕的伙计，右手倒提着一把信号枪，正带着队伍向最宽的通道飞奔。

 

好一招配合默契的调虎离山。我在心里喝了声彩，也开始往那边儿撒丫子狂奔，想跟大部队汇合。

 

这么一跑，我发现了一个刚才一直没注意到的问题：

 

不知何时，胸前没了熟悉的垂坠感，空荡荡的。

 

——替石不见了！

 

我心里猛地一凉，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心跳得鸣鼓一般，脚下就停住了。顿了片刻，我开始往回跑——最大的可能是刚才被冲击波震飞时掉落的，那么一定在来路那个方向。

 

“吴邪！你要去哪？太危险了回来！”

 

身后闷油瓶的吼声异常清晰地传入耳蜗，我没有回头，自顾自狂奔。

 

我死没关系，有人能替代我。

 

可替石千万不能丢，那真的是闷油瓶唯一的希望。

 

 

 

信号弹还没有熄灭，在那之前，我还有几分钟时间。

 

我几乎是用了我最大的目力去找，但地上的杂物太多，有些形状很相似，有几次，我本来远远地看着像，可跑过去捡起来才发现只是碎石。

 

信号弹比我料想中熄灭得更早，大概只过了大半分钟，整个空间就暗了下来。但老天待我还算不薄，在最后几秒钟里，我终于发现了替石。就在来路的通道里，静静地躺在地上。

 

我几乎是狂喜地奔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检查了一圈，看没有什么裂痕一类，很完整，那颗心才放下。

 

身后有黑影笼罩过来，我猛地转身，那东西已经堵在了洞口，仅容半个人身那么大的缝隙。

 

——我被困在了死路里。

 

正绝望间，缝隙里有头灯的光亮闪了一下，我眯着眼去望，就看到闷油瓶皱着眉的脸。脸上不再没有表情，而是罕见的急切。

 

我大喜，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他：

 

“小哥！这边！这边！接好了！”

 

说着，凝神把替石往缝隙外扔了过去。

 

替石在半空中划了条弧线，被闷油瓶一把攥在手里。

 

我这下真松了口气，心说这次可算没掉链子，就笑着冲闷油瓶挥挥手，让他退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而那之后的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闷油瓶的表情不再是焦急，而是怒火。

 

没错，是真的发怒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用力在自己肩膀上掰了一把，整个人一颤之后，猛地矮小了一圈，然后他赶着最后的缝隙，竟然侧身跃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上去扶了他一把，却摸了一手的汗。

 

他缩了下身子，很快地舒展筋骨，眨眼便恢复了原样，然后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就跑。

 

后面那东西已经挤了进来，在后面穷追不舍，我没功夫说话，耳边只能听到闷油瓶的呼吸和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经过尸阵时，那个东西直接从上面碾压过去，我跑在后面，只听到一阵尖利的笑声回荡在空中。

 

但现在一切都顾不得了，我们很快回到了悬崖边，原先固定的好的绳子，只剩下短短一截，完全不能用。

 

“我拦住它，快去布绳！”

 

闷油瓶抽出藏刀，转身迎上了那东西。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角色反而是我，磨蹭一秒，都可能让两个人丧失最后的逃生机会。

 

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装备里掏出登山绳，蹲下来做了两个活扣当蹬脚处。人一急，手指就容易打结，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蹲在原先的固定处把绳端绕了两圈，系了个死结。

 

离成功越近，离变故也越近。

 

“小心!！！”

 

听到闷油瓶的声音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眼睁睁瞅着那东西伸出触手，冲着我的方向猛地抽了下来，而我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时间不容许我做任何反应，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上眼睛。

 

在最后的一瞬间，我突然感觉有一股很大的力道从右边狠狠撞上我的肩膀。

 

再睁眼时，看见的却是闷油瓶被触手狠狠地抽中后背，整个人被掀飞起来，不受控制地冲着裂缝中的黑暗直坠了下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了命地扑出去想抓住他。

 

但就差那么半指的距离。

 

我还是没能碰触到他。

 

他就在我面前，坠入了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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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先别急着抽窝，让窝废话完啊QAQ

快一周没更了，年底大家都很忙的窝懂的，于是吐血爆了字数，这次是两更的量了，足足的，希望各位看官笑纳，等更辛苦了。

 

这章比较“跌宕起伏”，咳咳，下章也是神展开，冰山蛇精病下章正式出场！

 

话说。。。。老张往下面扔过小石头，下面好像不是简单的水啊，有固体啊，摔下去岂不是。。。。【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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