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优盘里发现不知多久以前写的这篇小说，没写完。

我甚至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想要表达些什么。

果然，拖沓这种事儿，毁掉的有很多很多。

喜怒哀乐

文/戈今

赵楚阳一直觉得自己很会掩盖情绪的变化了。

但是他的喜怒哀乐，还是映射在生活中，成了生命中一道又一道，越不过去的坎，爬不过的山，趟不过的河，忘不了的悲伤。

喜

一进徐倩的门，赵楚阳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不是他第一次到她家“喝杯茶”，但是在门外等了差不多半分钟，自己才被开门迎进来，脸色难免会难看一些。徐倩笑着解释说，家里太乱了，总是要收拾一下才能见人，“再说了，谁让你来的这么唐突，都没有提前打个电话。”

赵楚阳勉强笑了笑，将自己手里打包的食物递给她，“我们喝一杯吧。”

徐倩去厨房里找盘子打理那些食物，赵楚阳自顾自走进来，在沙发上做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走到厨房门口问：“要不要帮忙？”徐倩忙着把塑料袋打开，将三四个打包盒拿出来，一边扭头说：“冰箱里有啤酒，你拿出来吧。”

赵楚阳拿了两罐啤酒，顺便就坐在餐桌旁，看徐倩将一个个打包盒摆在餐桌上。

他有点恍惚。

第一次来徐倩家，他和其他四五个同事一起，庆祝徐倩乔迁新居。她提前就告诉大家，天然气没有开通，所以只能吃外卖，大家只想热闹一下，并不在乎，也不想出去吃。

那天，徐倩将打包盒里的食物一个个倒入精致漂亮的盘子里，端上来，招呼大家吃，赵楚阳笑她：“大家都不讲究的，干嘛还要倒进盘子里这么麻烦，还要洗盘子……”徐倩朝他笑了笑：“这样更有家的味道嘛。”

赵楚阳就在那一瞬间，发现自己喜欢徐倩的。尽管他们已经同事了差不多三年，他们在同一个项目组里工作，偶尔还一起出差，但是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她笑容里的甜蜜，阳光，还有，力量。

也许是在家里的关系，让徐倩变得不一样，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迷蒙，舒服，美好。

徐倩坐在了对面，看到赵楚阳有些出神，在他面前晃了晃筷子，“干什么呢，吃饭吧？”

赵楚阳举起酒杯，郑重地说：“恭喜我吧，今天安总通知我了，我升职了。”

徐倩笑盈盈地问：“喔，真的？恭喜你，什么职位？”

赵楚阳笑道：“湖南分公司技术总监。”

徐倩的笑容依然在，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杯子，“恭喜你！”

他们一饮而尽。

怒

徐倩在赵楚阳开口之前，已经知道了他升职的消息。

他敲门的时候，安强的电话还没挂断，她听他说最后一句“我就是不想让你离开这里，不想让你离开我”，便挂了电话，深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才去开门。

她觉得自己怪怪的。就在此刻，面对赵楚阳，她是怪怪的。

虽然她已经习惯以无所谓的表情面对赵楚阳，可是当他略带紧张走进她的家门时，她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名火在内心升腾，燃烧，她努力控制自己，努力以他在办公室里熟悉的自己面对他，但是偶尔擦枪走火，也是不可避免的——否则，他怎么可能在那次小聚之后，频频找借口来这里“喝杯茶”？她对这件事有点恼怒，却又有点好奇，他到底想要怎样？

升职去湖南，是赵楚阳这一年多一直在争取的事情，自从得知湖南的市场总监要升职回总部之后，他就在积极表现，想要去湖南。他从未掩饰这一点，公司上下也都知道这件事，让他去湖南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论资历，论能力，论个人情况，他都是去那里的最佳人选。

长沙，有一个恋爱三年的女朋友在等他，去团聚，去结婚，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除了安强，没有人知道徐倩也争取过这个职位，她对他大献殷勤，约他喝茶，吃饭，对他礼貌之内的邀约从来有求必应，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他在上层那里为自己争取这个职位，她想要去长沙。

为什么呢，你到底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去长沙呢？安强有一次醉眼朦胧地问她。

徐倩灌了一口啤酒，淡淡地答：“大概是想离开这里吧。就是觉得在一个地方生活得太久了，想要换一个环境，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更多的可能性。”

安强仍旧不解：“你房子才买了没多久，却要跑到外地去，怎么想的你是？”

徐倩叹了口气，“安总，我只求你帮我这一件事，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以后的一切只靠我自己。”

但是，任她百般努力，安强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她的愿望，理由是蹩脚的“不想让你离开我”，徐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想要吐了，他们从来没在一起，以后也不可能的，他想什么呢，不想让我离开？！

一想到这里，她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想到大半年来，她勉强自己跟安强一起吃的饭，喝的酒，唱的歌，还有那些虚假的笑容……她真想吐。

“我以后回来的时间会很少，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朋友，对吧？”赵楚阳已经在喝第三罐啤酒了。

徐倩点点头，“当然的，毕竟都在公司里，还是朋友。真的恭喜你。”

哀

安强当然知道徐倩为什么会辞职。

不是因为升职失败，也不是因为所谓的“压力太大难以承受”，她只是太孤独了，想要离开这里，改变一种面目重新开始——很多时候，安强也会这种强烈的愿望，他希望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走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去，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自己，开始一种全新的理想的生活。

但是他不能。

在他第一次接到徐倩的邀约，两个人第一次私下里去吃饭的时候，他就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有另外的选择，再开始一种全新的人生了。

他一直都记得他们去吃饭的那个小餐厅，是一家私房菜，徐倩的借口找得天衣无缝，“朋友给了我两张餐券，我知道您也挺好吃，不如陪我一起去尝尝怎么样？”其实，她不这么说，他也会去，徐倩算不得貌美如花，但是在宅男居多的科技公司里，也是难得的秀丽的花朵，安强知道有好几个男孩在追求她，只是她都没有点头应允罢了。

安强坐在那里，听徐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们在公司里的交流并不算多，普通的上司与下属，大部分时候点头之交，这时候，便不知道从何说起，总谈工作，又未免太无趣。徐倩大约觉得自己在自说自话，很无聊地伸了伸懒腰，她空洞无聊的眼神，扫过安强。

就是在这一刻，在这一个瞬间，安强知道自己的人生，被定格了。

无论以后他的内心有多焦灼，多无奈，多么渴望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都只能接受此时此刻的自己——他会永远是妻子眼中的丈夫，儿子眼中的父亲，同事眼中的上司，徐倩眼中的安总。

他没有机会再来一次了。

他接受徐倩邀约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有机会，重新感受一次青春的美好的阳光的快乐，他以为他难以忘怀的初恋的情愫恋爱的心悸癫狂的一切，都有可能重新再来一次的，他以为他还有机会。

可是，不可能了。

因为他在徐倩的眼神里，看到了寂寞而孤独自己。

乐

徐倩甚至不知道接手她房子的人是谁，她全权委托给一个朋友处理了，自己则在冬天里享受着泰国令人发狂的太阳，她太需要一个假期。

她想不透为什么这两年多的不顺利，仿佛她想要什么，就会得不到什么，甚至会失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