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正达近影       李增保 摄

  

        

“凤 尾”马 正 达

 

             在书坛宗派林立、争当“鸡头”的时下，马正达默默地做成了他的“凤尾”事业。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出自《战国策》中“宁为鸡口，毋为牛后”的古谚，今昔表述虽略为有别，但都作出了同样的选择与判断，从激进主义的立场肯定前者，否定后者。我在本文拈出“凤尾”一词评骘书法，就是要以马正达为例，标举书法精神承传的意义，揭示文化保守主义的价值。对于我们身逢的这个文化“凤头”（大师）不世出的时代，我还要说，“凤尾”总嫌太少，“鸡头”实在太多。    

            作为中国传统艺术的书法，其书学理路自具规定性，即要求在逆向的追求中去考虑顺向的延展，现今的书法家要么“顺向”走得过远，甚至越出了边界；要么“逆向”徒袭古人形貌，缺少资源性的开掘与深耕。而对三秦一代书法大家陈少默先生溯源讨流的研究，实属为数不多的个案，马正达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不经意间一点点冒出头来。

           少默先生祖籍陕南安康，早年负笈津京，大半生定居西安，历尽风雨后，晚景见彩虹。其鸡毫隶书，于篆籀圆劲笔势中荡出分隶波挑，如老梅横绽，自见别样的遒媚。行书结字能见骏骨，点划郁怒争折，暮年由道德文章涵养而成的灵和之气，援笔入迹，风规远逸，人书俱老之际，造就出一道当代文化风景。

         艺术高峰既立，仅靠摹迹是难以攀登的。马正达可以说完全是机缘巧合，他是先做默翁的乘龙快婿，天造地设了方便之门，然后在书法上得以登堂入室。据说当年少默先生相中他时，只说了一句话：“马凌甫的孙子，能行！”我以为此言不能简单地以门当户对论，应是一种文化根性的认同。现在看来，马正达这样的“被选”，似乎就此派定了“凤尾”的书法使命。如若不然，何以默翁用三个马左中右构成的字（骋的异体字），为他取“骋堂”的斋号，并对三马释义，说他姓马，1954年生属马，又生在马月；说他起步晚，就要跑得比别人快才行。显然，这是以业精于勤勉之，内中应有晚成的期待。

 

          默翁身后，赵熊、李成海两大入室弟子感其数十年如一日的事师之诚，执礼之恭，取《明儒学案》中“恭默思道，凡思道者则自然恭默……”之意，又共同为他们的这位师弟拟了一个斋号：“恭默斋”，并各为题写。借字的谐音，一是称赞他既“恭”（知）且“躬”（行）的知行一致，二是认可他如原文中一样的恭敬而缄默的求道态度。

 

 

 

           我无意鼓吹马正达的艺术天赋有多高，书法达到了怎样的境界，这对于本文并不重要，因为靠所谓的小“聪明”讨生活的“成功”人士太多了。他们摹得一些古人的形影，根本未曾接近书法的精神本源，将一招两式稍作发挥，“略工感慨即名家”，而对学习今人缺少发现的慧眼，囿于陋见，一应排斥。岂知当代的艺术高峰，既是返回古典书法的津梁，亦启示着未来的路向。而马正达的书法恰是“述而不作”，他起步于对默翁家学的文化认同，将书法作为人生修养的功课，立足点反而执守着书法的本真。随着日积月累，在根脉自然而然接通后，形成了自己的“气候”，被陕西书界的“腕”们推上了“英雄榜“。

          我最先见到的马正达的书作，是某书刊封面的题字和友人厅堂上的对联，这两种形式的书法其实都讨不得巧，对联分列两行，无所依傍，题字更要受到印刷处理的“折磨”，非骨强气足者不能过关。我也有机会看到他某次现场作字，书写性很强，书法书法，书在前，法在后，书成法立，而书写过程是一己的畅神。马正达人忠厚，字忠实，一方面忠实于默翁所传的书教精神，于“述而不作”中自生一种醇儒的中和气韵；一方面忠实于自我的生命体验，将书法纳入自己的日常书写。他那天所写内容不短，叠纸为格，低捉斗笔，把烂熟于心的默翁一系的笔法与字构，快速填到暗格中去，完全是“写字”，墨迹似乎是从其真实生命中自然流出，如山间的溪流。没见他在笔势和体势上夸张作态，奇崛的风骨却悄然立于纸面。少默书法的况味如陈年老酒，其中超越生命逆境而积淀在审美意识中的那点苦涩，马正达没有相同经历的“炼狱”，他也并未去勉强贴近，而是逆势顺写，走出了自己简劲平易的路子。这样通过脉息的真传，绝然有别于一些人学默翁常见的槎枒无状，妄生圭角，堕入荒率狂怪的野狐禅。

           至此，不能不提一件往事。在默翁离世的前一年，即2005年，默翁于乙酉腊月将宋人洪适的《隶释 • 隶续》一书题赠马正达，在扉页的赠言中，特别指出由行书到隶书的书艺精进门径，其情殷殷，大有托付衣钵之意。马正达身材魁伟，文人武相，是典型的二爻构相，具备精神耐久力，正可百尺竿头，由行书上追隶书而进。此为后话，权且不表。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马正达在紫藤楼举办个人首次书法展，书踪追寻到默翁故里安康，在多方面的意义中，还须认定另一深层的意义，即在雏“凤”起飞的地方文化寻根。安康也许还不能说是文化厚土，但一定是一片文化热土，而这一“土”的精神喻象的现实化，包括位于安康城西的承办这次个展的紫藤楼，以及楼主李增保先生。

                                    （潘鸿宾，独立撰稿人，文艺评论家。）

 

      李成海先生题词 :

             承传翰墨有真功，信手拈来韵味同；

             艺海无涯生天趣，天机所到默翁风。

                    正达弟紫藤楼书作展题贺。

       赵熊先生题词：

              墨颖心深传故意，紫藤影浅漾春光。

                     正达弟假安康紫藤楼作书展撰联为誌为贺。

 

 

 

 

 

 

 

 

 

 

 

 

 

 

 

 

 

                     

 

 

 

                          我爱安康

 

           前两年，有朋友说：你也该办一次个人书展了。我心想，且不说水平如何，单凭两个原因也不宜考虑此事。其一，我与默翁共同生活近三十载，深受其韬光养晦、淡泊明志理念之影响，“君子善其身，必默然潜修，无论做人与做学问，皆需如此。”每每想起老爷子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一时一刻不敢忘却。其二，老爷子一生都未举办过个人书展，我又安敢？所以，办个人书展之事自然就不再提及。

          未曾想，辛丑春前，增保兄又与我协商在安康他的紫藤楼为我举办一个小型个人书展事宜，我再三推托，增保兄却说：“你是少默先生的女婿，深得默翁书法笔韵之精髓，举办书展，也是向安康广大书法爱好者传播和展示书法艺术、传承默翁精神的一种方式，望你莫再推脱。”听此话，又回想起和默翁相处之时，常听老人家提起安康，提起故乡，言谈中无不带有对故土一片深深的眷恋之情。于是乎，我便应允了此事，从某种层面讲，也算是代老人家满足一点遗愿罢了。

          我学书法，完全是“误打误撞”，起初也没什么兴趣。自从和默翁一起生活之后，耳濡目染，才渐渐迷上此道。加之时常翻看默翁所藏的古籍、碑帖等等，不懂之处也可随时向默翁求教，不知不觉在潜移默化中对书法有所领悟，但在默翁面前却从不敢动笔，只能偷偷地“过把瘾”。其实我的所作所为，老爷子早已心知肚明。直到默翁病重，将文房四宝全套交给我时，方知今后责任之重大，才开始专心钻研此道。

         此次增保兄将我从初学至今所存的字迹在紫藤楼予以展示，也是对我的一个鼓励和鞭策，余生我将继续努力。

              在此，感谢吾兄李成海、赵熊的厚爱，感谢杨行玉等关心支持我的朋友们，感谢增保兄。

              我虽不是安康人，但我爱安康，更爱安康的人！

                                                            马正达   辛丑春于骋堂

 

    (老藤按：紫藤花开——马正达书法作品收藏展，将于4月10日至5月5日在安康紫藤楼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