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承君一诺,祸福相依
(2017-02-24 17:17:35)分类: 【豆花完结】龙涎香Ⅱ风云再起 |
夜色渐浓,持续了整日的喧嚣却不见散去,广袤的树海依旧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
金在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牛二等人的围追堵截,又费了些工夫打听,带着微醺的醉意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才如愿以偿地在湖边找到了那个自宴席伊始便已抽身而退了的人。
和幽森隐秘的树海不同,眼前这个嵌在山谷里,宛如黑珍珠一样的湖泊是山中唯一视野开阔,能得天光眷顾的地方。
明月高悬,银辉漫过,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夜风骤然而起,掀落岸边最后一点白花。
洋洋洒洒的花雨中,有一个人,一坛酒。
夜风胀满了那人的白袍,连同白色的发带一起,在黑暗中恣意翻飞。有那么一瞬间,金在中还以为自己不慎闯入了某处仙家福地,那位不堪惊扰的尘外谪仙就要化作白隼振翅而去了。直到那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朝他招了招手,唇边的笑意载满了倾世的温柔,他方如梦初醒。
“为何一个人躲在这?让我好找。”金在中语带埋怨,虽然堪堪压下了心底那抹强烈到教人心慌的酸楚,却数度踌躇,不敢往前,生怕自己靠得太近,那人便真的会像镜中水月般消失不见。
莫言不知道金在中心中所想,见他迟迟不肯过来,只当是在闹别扭,便也不催,只是将人笑盈盈地望着,三分宠溺,七分纵容。
这一刻,金在中才忽然明白,纵然白云苍狗,世事变迁,这人望向他的瞬间却注定永恒。难以言喻的滋味蓦地涌上心头,金在中一声轻啐,扑了上去,将人压在身下,张嘴就咬了一口。
莫言吃痛,唇边却笑意不减,只凭金在中放肆地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
金在中咬完又有些心疼,便舔着咬红了的地方,问:“疼吗?”
莫言摇头,揽着他的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难过?
金在中不好意思说实话,只闷闷摇头,脸埋在莫言的颈窝里,鼻尖那抹永远干净清爽的味道让他惶惑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莫言虽然不知道金在中到底怎么了,但是对方这种完全不设防的时候并不多见,全心全意依赖他的姿态更是让他的心也跟着变得无比柔软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彼此相拥着,任时光悄悄流走。
不知过了多久,金在中才忽然轻声道:“莫言,你觉得这里如何?”
挺好,像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金在中莞尔,“你说得没错,是挺像。”却也仅仅是像而已。
一个人一旦习惯了锦衣玉食,又如何能忍受余生都是粗茶淡饭?没有人愿意安于现状。
南海人早已受够了委曲求全,他们渴望改变,迫不及待地想重拾曾经的荣耀,所以要不了多久,这片饱受战火荼毒,还待休养生息的土地便将再沐硝烟。
“这里这么好,可他们却不愿意留在这,所有人都坚持倚月城才是他们的家。”金在中喃喃地说,“所以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等一个可以带他们回家的人。”
看来他们运气不错。莫言似笑非笑地说,凝视着金在中的眼睛。你呢?你怎么想?
“我?”金在中蹙起眉头,“我不知道……东神也好,西单也好,甚至包括北蛮,谁都不会乐于见到曾经是一方霸主的王朝死灰复燃,南海今天如此混乱的局面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
南海人回家的路上满布荆棘。
然而这一路行来,金在中实在是看到了太多因不堪折辱而奋起反抗,却最终落了个惨死的下场的南海百姓,即便是那些还活着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人命竟然如此轻贱,难比蝼蚁,只因他们离不开生养他们的土地,所以只好选择卑微地活。
“可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金在中说到这就停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许久,最后才抬起头来,对上莫言的眼睛。“所以莫言,我想我暂时走不了了。”
湖水轻轻拍打湖岸,无根的落花在水面上打转。四周很静,只是林中偶有小兽的低嚎传来。
片刻的沉默过后,莫言问那你想我怎么做?
金在中不言,只是咬着牙关,漂亮的双唇抿成一条线。
告诉我,莫言依旧不紧不慢,却也不依不挠,你究竟想我如何?
沉默终究代替不了回答,金在中只好深吸一口气,用近乎示弱的口气说:“我没资格要求你留下,所以如果你想走……呃!!”金在中话还未完,唇角就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气氛骤转直下,原本的温情和甜蜜荡然无存,莫言望过来的眼神冷得像冰。
再说一次,你想我如何?
金在中想莫言还是生气了。莫言是很少生气的,可是每次生起气来金在中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确实,莫言也应该生气。谁会三番五次地容忍另一个人的反复无常?前一刻明明还在说着地久天长,下一刻却要俩俩相忘,这不是明摆着在耍人吗?当初他那么恨郑允浩,不也是因为对方做了同样的事吗?可是他没得选择,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知道你很生气,所以如果你要走,我不会阻拦……唔!!!!”
这一次金在中倒是把话说完了,可是莫言显然比上一次还要愤怒。金在中的唇被咬破了,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莫言狠狠地吻住金在中的唇,舌头蛮横地挑开齿关冲了进去,卷住那无处可藏的可怜舌尖用力地吮吸,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要把惹怒自己的人撕得粉碎。金在中被吻得生疼,却放弃了挣扎,闭着眼,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殊不知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已成功挑动了野兽天生长在了骨子里的想要施虐的欲望。于是,莫言一拧腰,索性将人压到了身下,如金在中所愿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残酷的征伐。
金在中被吻得喘不上气,喉头不停地上下滚动,却依旧有咽不完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原本服帖、笔挺的,象征着南海皇室尊贵身份的衣衫早已被人扯得乱七八糟,白皙光洁的身体更是惨遭蹂躏,遍体都是暧昧的紫红印记和湿漉漉的水痕。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让众生敬畏的大将军模样,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被欲望支配,甘愿供人亵玩的可怜虫而已。在他身上无情肆虐的人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连啃带咬的,直到他的嘴肿得不成样子了才终于放开了他。挟着寒光的白玉面具略带疏离地悬在他的脸的上方,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黑得像墨,却又清冷无比,教人绝望。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金在中的气还没有喘匀,整个人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暴行中缓过劲来,脑袋里更像是塞满了浆糊一样,以至于当他听到莫言这样冷漠的质问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思考别的了,只觉满心的无奈和委屈。他抬起颤抖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好笑地说:“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说我舍不得你走?说我其实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还是说我根本不敢死得比你早,害你余生孤独?别开玩笑了,莫言,我有一条注定很艰苦的路要走,九死一生,你明白吗?”
所以呢?莫言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就赶我走?
“我赶你走?”金在中呵呵笑了几声,转而怒道:“我只是害怕连累你!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逼他把话说明白?!他不想,也不能左右一个人的意愿,他只想在自己在乎的人的心目中留下一个还算得体的、知进退的,不那么厚颜无耻的形象,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让他实现?
四周再一次陷入了教人窒息的静默。
就在金在中的心渐渐朝着见不到光的湖底沉去时,一股湿热的气息忽然扫过了他的脸庞,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过他受伤的唇。金在中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这一次,莫言吻得格外的认真、细腻,里里外外,倾尽了全部的温柔,只为安抚身下这头受了伤的小兽。他轻轻扯开金在中固执地挡在眼睛前的手,载满了柔情的眼眸宛如夜空中的寒星。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金在中,缓缓地比划道:不敢死得比我早这种话比害怕连累我好听多了。说着,又吻了吻金在中泛红的眼角,而金在中就像是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般傻傻地把他望着。
我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离开你。我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你还是这么不安,难道我的承诺就那么不可信吗?莫言无奈地说,手指轻轻抚过金在中的脸颊。告诉我,到底我该如何做,你才会彻底放心把自己交给我?
金在中想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很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庸人自扰。因为害怕会失去,所以就干脆自作聪明地先放手,还当自己足够洒脱,可结果呢?人家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只一心想着要如何与你一生白头。
只道是,君子一诺,从此祸福相依。
如此简单,结果他也不懂。
金在中自嘲地摇头,握住莫言的手。“别说了,再往下说,我会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很傻。”
莫言轻叹一息,傻就傻吧,反正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金在中失笑,“……何必对我这么好?”他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莫言笑,因为值得。
一句话,四个字。所谓深情,恰恰就是这么简单。
金在中的整颗心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他一把扯住莫言的头发,狠狠地吻了过去。
到底要如何才能克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还是早就已经沉沦,无药可救了?
衣衫尽褪,金在中勾住莫言的脖子,整个人都缠了上去。与莫言两情相悦也有些日子了,他却还是头一次如此渴望被对方彻底占有,身体从里到外都在叫嚣着想要染上对方的气味,成为对方的私有物。所以当滚烫的肉刃冲进身体的那一刻,他情难自禁地叫出了声,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滚出眼眶。
很疼?莫言紧张地问,扣着金在中的腰,一时也不敢动作。
金在中摇头,几个深呼吸后,才贴着他的耳朵哑声说:“你那家伙太大了,得先让我缓缓。”
此话一出,莫言只觉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线应声断了,只恨不能全力把人捅穿。他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欲望,只想借助那狰狞的器物在对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攻城拔寨。他的眼睛变得比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深渊还要黑,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样。他狠狠地掐着金在中的腿根,将那浑圆饱满的臀瓣彻底分开后,便放任那粗粝的肉刃在脆弱的小穴里疯狂肆虐起来,顶得金在中的脸色都变白了,而那原本干涸艰涩的甬道就这样被蛮横地打开了。
一开始金在中疼得简直是惨叫连连,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久旱逢甘霖的关系,禁欲许久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快感在反复的律动和摩擦中渐渐苏醒,开始蔓延向四肢百骸,舒服得他连脚趾头都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他将在他身上疯狂驰骋的人紧紧抱住,不停地喃喃着对方的名字。
“啊……莫言……莫言……”
我在,我在这。
“莫言……呜呜……莫言……”
啊,在中,我的在中,为何你要这么叫我?你从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莫言……啊……不……莫言……”
不,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莫言愤怒地一口咬在金在中拼命抻长的颈项上,不能出声回应心上人的呼唤,让他异常的焦躁,仿佛心口上永远有一个填不满的缺口,是怨愤,是委屈,是不甘……他将这些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全数发泄到了身下这个唯一能让他怨愤、委屈和不甘的人身上。占有!不停地占有!直到这个人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地属于他!
欲望宣泄的那一刻,满足的愈加满足,空落的愈加空落。
金在中精疲力尽地靠在莫言怀里,懒懒的,宛如一只饱食后的猫。“早知道会这么舒服,我早该把你扒干净的。”他好笑地说,吻了吻莫言的指尖。莫言沉默了会儿,才在他汗湿的后颈上轻轻落下一吻。金在中回过身去,望着莫言的眼睛。“莫言,你开心吗?”
莫言想了想,点点头。
“所以……你永远不会后悔,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当然。莫言说,拂开金在中额前汗湿的发,犹豫了片刻,才又比划道:曾经我也像你一样,跟某个人说过一些自以为是为对方好的话,到头来却伤人又伤己,以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不停地想,如果一切可以从来,就算明知自己会害死他,我也不会再赶他离开。
“这么看来,咱俩还真是注定天生一对啊。”金在中说,勾住莫言的脖子,占有意味十足地亲了亲对方。“虽然对那个人很抱歉,但我还是要说,还好你当时把人赶走了,不然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了。”
莫言失笑,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只亲了亲金在中的脸蛋,说你说得对,还好当时把他赶走了。
金在中得意地挑挑眉,继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变得有些难为情。“呐,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他说,“像你这么好的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又是西单的太子少傅,愿意托付终身的人肯定比比皆是,其中绝对不乏一些天人之姿,可你却偏偏看上我这样的了,为什么?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莫言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比划道:那你又看上我什么了?我记得你一开始还嫌我丑来着。
金在中尴尬地红了脸,“……那么记仇干嘛啊?”他嘟囔道,手指沿着莫言身上那些被大火烧伤的地方一寸寸地抚过,最后停在面具的绳扣上,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面具摘了下来。
瞬间,一张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蓦地暴露在了清冷的月光下。金在中认真地将它牢牢映在了眼睛里,不放过一点一滴,最后才在那只今生见过的唯二漂亮的眼睛上虔诚地落下一吻。
莫言,你不会知道,余生能与你作伴,对金在中来说是何其的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