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

田秀明

“北风潜入悄无踪，未品秋浓已立冬。”如果说季节是一条归家的旅程，走着走着，已经走到了冬天，走到了老家的门口。立冬，就像是一个归心似箭的游子，站在老家的门前，叩响了冬天的门扉，也向冬天送来了第一声问候。

关于“立冬”，《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里这样表述，“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匆匆而来的立冬，推开了冬天的大门，掸一掸衣袖，拍一拍长衫，抖落下一地的雪花，像散落的星辰，闪亮着莹莹的光。裹挟着冽冽的风，冷冷的雪，冬天说来就来了。

立冬的风，像是从冰窟窿里钻出来似的，吹得飕飕的，冷得颤颤的。走在风里的人，冻得裹紧了衣服，缩起了脖子，步履间匆匆又匆匆。枯瘦的树枝上，为数不多的几片倔强的黄叶，也在这风里黯然退场。空旷的田野上，青青的麦苗，绿绿的油菜，给落寞的冬日带来了勃勃的生机，带来了新生的希望。

冬天是寒冷的，人心却不冷，在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总有一些人和事，温暖着我们的记忆。在我的家乡，每年立冬着一天，家家户户都要焚香烧纸，祭奠逝去的先人。祭奠只是一种形式，就像“万物收藏”的冬天一样，人的内心里也藏着对过去的人和事的惦念，藏着柔软的温热。

老家是一个窑乡，老家的人从春天到秋天，一直都在忙碌着做砖做瓦，只有冬天才闲下来，窑还是会烧的。老家的冬天，北风呼呼地刮，老家人有“烘窑”的习惯，任凭外面霜天雪地，窑膛里永远都是温暖如春。男人们喝茶聊天，女人们结毛衣、纳鞋底，孩子们最快乐，一会儿溜出去，一会儿蹿进来，追逐得满头大汗。那些飘着风雪的日子，暖洋洋地在我的记忆里弥漫开来。

寒冷的冬天，最温暖的莫过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桌上饭菜飘香，手中杯箸不停，兴之所至，听父亲谈古论今，听母亲轻轻吟唱；或是约上三五知己，煮一壶香茶，温一壶花酿，面前的小火炉，“咕嘟、咕嘟”着，围炉絮语，侃侃不尽的是人间之事。在寒冷的冬天里收获一份暖意，这应该就是属于冬天的美好吧。

人的一生，其实也像季节一样，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美丽，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魅力。立冬，如同是一个人渐渐步入了老年，经历了岁月的沧桑，经历了时光的磨砺，生命变得更加成熟，也变得更加厚重。人生的冬天，平淡而简单，该拥有的拥有了，该放下的放下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更幸福的呢？

立冬，敞开了冬天的门扉。一路向寒，一路向暖，我在冬天里听到了春天的消息，看到了春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