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秋更深

田秀明

“霜降今年已薄霜，菊花开亦及重阳。”霜降是一年之中的第十八个节气，也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过了霜降，秋天渐行渐远，仿佛岁月长河里的一叶孤舟，飘着飘着，飘向了远方。天气也愈来愈冷，草枯叶落，蜇虫咸俯，冬天说来就要来了。

大自然总是这样的神奇，只说这流动的水，却能够以各种形态存在着，或云或雾，或冰或雪，或露或霜。无奈云太厚，雾太浓，冰太寒，雪太冷。而我偏偏喜欢的是浅浅的露，薄薄的霜，夏日之露，凉而不湿；秋日之霜，冷而不寒。

霜与露，其实是有些渊源的。《诗经》有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唐朝诗人颜粲诗云，“悲秋将岁晚，繁露已成霜。”《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也有关于霜降的注解，“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天冷了，晶莹的露凝结成了霜；天暖了，洁白的霜又融化成了露。霜是露的前生，也是露的后世，在岁月的轮回里，生生不息。

深秋的霜，染得秋天火红火红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深秋的霜，染得秋天金黄金黄的，“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每一个季节都有每一个季节的美丽，每一个季节也都有每一个季节的韵味，深秋的霜，让秋天里秋风秋雨的愁绪，让秋天里草枯叶黄的落寞，一遍遍生动起来，一遍遍隽永起来。

霜降秋更深，门前的一树柿子更红了，红得像挂着的小灯笼，馋得一帮顽童伸长了脖子，连鸟儿也一趟一趟地飞来飞去；菜园里的青菜更绿了，“霜打的青菜赛羊肉”，老家的人好的就是这一口；“露深花气冷，霜降蟹膏肥。”霜降过后，膏满肉腴的螃蟹上市了，秋天里的人家怎么会错过秋天的第一道美味呢？正如散文大家车前子先生所说的，“秋天的吃中，以吃螃蟹为最隆重之事。”

深秋的田野上，灰蒙蒙的，风一过，似乎还闻得到丝丝甜蜜的味道，那是秋收的喜悦，那是秋天的馈赠。田畴间，麦苗露出了尖尖的芽，油菜舒展开了绿绿的叶子，在沉闷的深秋里生机勃勃。清晨的一场薄霜，落在碧绿的叶子上，在深秋的阳光下，莹莹的，慢慢地融化，慢慢地变成了一颗颗露珠，俯伏在嫩绿的叶片上，仿佛在等待着冬天的洗礼，等待着丰收在望。

深秋的大地，更像是一位旷达的长者，一场霜降，鬓角、眉宇间泛起银白的霜花。深秋就这样走来，步履蹒跚，或者我们不需要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深秋却将丝丝沧桑、缕缕落寞，视作是一场风花雪月的过往，不喜也不悲。

霜降是一首诗，喟叹岁月荏苒，感慨浮生缱绻，与草木相亲，与大地相爱，在深秋里唱和着无声的诗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