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纤手试春盘

田秀明

立春之后，田间地头的野菜一丛丛，一簇簇，迎风吐绿，挟雨带欢。杜甫在《立春》诗里写过吃春的场景，“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王嗣奭《杜臆》里也提及，每至立春日，都要借春盘来斗奇竞巧，“将青丝细菜，出自纤手，盛以玉盘，互相馈送。”

春菜是春天赐予的人间至味，碧绿着，鲜嫩着，仅仅是轻轻的一瞥，已经有无限的滋味在舌尖上跳跃，在心田间泛滥。被这美味缠绕的人们，怎么会错过满目葱茏的春天呢？又怎么会错过春天里的一道道鲜美的味道呢？挎上篮子，带着铲刀，相约着来到田野里，荠菜、马兰头、秧草、枸杞头……一样一样往篮子里装，篮子满了也不肯离去，恨不得要把整个春天都搬到餐桌上去。

“调羹汤饼佐春色，春到人间一卷之。”挖回来的荠菜，洗净剁碎，与肉末掺和掺和，包成了春卷。春卷在油锅里“滋、滋”地翻滚着，直至色泽金黄时捞出，轻轻咬上一口，表皮酥脆，馅料鲜美，油而不腻，满口生香。咀嚼间，仿佛这春卷里卷进的不是荠菜的味道，而是春天的味道。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韭菜有着“春菜第一美食”的美誉，春天的餐桌上怎么能少了韭菜的位置。韭菜是百搭，炒百页，炒鸡蛋，炒藕丝，炒猪肝，炒河虾，无所不能，韭菜都是不折不扣的主角，韭菜剁馅包饺子、摊春饼也是不错的选择。“一畦春韭绿”，餐桌上铺开的恍如是一个青碧碧、绿油油的春天。

老家的菜园子旁长着一丛菊花脑，春天的时候，菊花脑冒出了嫩嫩的芽。母亲常常用来做汤，掐其嫩叶，汆入沸水，一锅清汤俨然成了一池碧波，如果再打上两个鸡蛋，翡翠似的绿叶间漂浮着金黄的蛋花，像极了是一幅盛开的水墨菊花图，不用说是尝一尝，光是看上一眼，心里早已经泛起了浓浓的春意。

凉拌马兰头、清炒豌豆苗、香椿炒鸡蛋……春天从来都不是吝啬的，总是把最美的春色，最好的春光，幻化为一道道美味，端上寻常人家的餐桌。春天的美味，长在地头，长在树上，长在水里，更是长在每个人的心间。素手纤纤，撷一捧春天的美味，让春天在舌尖上舞蹈，让春天在心灵里歌唱。

丰盈的春日之宴，把春天装进了盘子里，把春天端到了餐桌上，诉说的是春天里最长情的告白。慢嚼春光，细品春色，在万千滋味里感受着春天的喜悦，春天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