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冬天

田秀明

初冬的风，带走了深秋里的最后一片落叶，像是一个佝偻着腰身的老者，留给秋天的那道背影，总是那样苍凉，那样悲怆，然后摇摇晃晃地，向着冰寒料峭的冬天款款而来。春夏秋冬，四时有序，怎么能缺席了冬天，冬天有冬天的韵味，冬天有冬天的情趣。

冬天走来了，走到了乡下，也走到了城里。冬天好像总是会眷顾城里人，城里的俊男靓女衣着光鲜，露着脖子露着腿，顾不上冬天的寒冷；乡下的冬天，水瘦风冷，霜寒雪重，干枯的树枝在寒风里瑟瑟着，就连枝头的麻雀也蜷缩起了脑袋，冻得挤成了一堆。冬天，注定的属于乡下的，乡下的冬天，才有冬天的风骨。

冬天的风，吹过乡下的田野，吹过乡下的村庄，像一头无形的猛兽，咆哮着，怒吼着，摧枯拉朽一般，吹得河水昂起了头，吹得树木弯下了腰，吹在人的身上，冷飕飕的，彻骨之寒。这风，再凛冽，再刺骨，一旦吹到了城里，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绕来绕去，绕得找不着了方向，早就失去了原先的凶猛劲头，温柔了许多，乖乖地游荡在城里的大街小巷。

冬天从来不会少了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乡下，也飘落在城里。城里的雪，还没等到停下来，早就有人拖着扫把，在雪中挥舞着，扫着门前的雪，扫着街道上的雪。那些留在屋顶上的雪，也耐不住空调的温度，化作了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乡下的雪，无人顾及无人问，白茫茫的一片，铺在原野上，铺在村庄里，乡下的冬天在莹莹雪色中美丽如童话里的世界。

下雪的时候，城里的孩子隔着玻璃窗雀跃着，偶尔有一两个顽皮的，冲进了雪地里，旋即又被大人拎回了屋里。在乡下，孩子们是自由快乐的。雪地上，饶有兴趣地堆着雪人，你说你堆得好，他说他堆得好，话不投机就干起了雪仗，雪球乱飞，你来我往；湖岸边，水面冻成了一面亮晶晶的镜子，捡一块破瓦片，奋力向冰上抛去，瓦片尖叫着溜滑得无影无踪；屋檐下倒吊着一排排透亮的冰棱，折一根握在手里，伸出去舌头舔一舔，也是有滋有味的。

乡下的冬天是悠闲的，炊烟悠闲地袅绕在村庄的上空，阳光悠闲地洒在金黄的草垛上，乡下的人也悠闲，晒晒太阳，拉拉家常，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捧着个饭碗，走走东家，逛逛西家，一双筷子夹遍了半个村庄。乡下的冬天悠闲成了一首抒情的诗，冬天的乡下悠闲成了一幅灵动的画，诗在画中吟，画在诗中隐。

我或许会在一个寒风肆虐的冬日，也或许会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回到乡下，回到那个让我无数次魂牵梦萦的村庄，去找寻遗落在冬天里的快乐与情趣，去感受一个真真切切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