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的水瓜

田秀明

夏天可以算得上是一场瓜的盛宴，一进入到夏天，路边摊一卡车一卡车的西瓜，一板车一板车的哈密瓜，水果店里的品种更多，羊角蜜、玉菇、香瓜、甜瓜……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总是让人数不胜数，垂涎欲滴。

瓜之美味，要么就是甘甜，要么就是脆爽，说到底无非是一个“水”字，水多汁多，瓜自然也就爽口，真正以“水”而名的瓜，还得是家乡特产的水瓜。我的家乡在里下河水乡，一到夏天，街头巷尾便有周边的农家人蹲着卖水瓜，多则十来个，少则两三个，椭圆形的水瓜泛着油油的绿，水水的嫩，仿佛吹弹可破。

不识水瓜的人，初闻其名，大概以为水瓜是像菱角一样，长在水边或者水里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水瓜只是生长在里下河一带的黏土地上，农家人种水瓜也不当回事，瓜秧种在鱼塘边的田埂上，或者套种在棉花田里，种下就种下了，也懒得去打理，任由其青绿的藤蔓东牵一条，西牵一根，与杂草为伍，只是在快要成熟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去杂草丛里翻一翻，这儿找到一个，那儿又找到一个。

盛夏时节，我隔三差五总要买上一两个水瓜。洗净后从中间剖成两半，刮去瓜瓤，再分成数块，切开后的水瓜，瓜肉丰腴，如凝脂一般雪白。咬一块入口，“嘎嘣”有声，稍一咀嚼，一缕甜津津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水瓜的甜，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甜，少一份则寡淡，多一份则腻味。夏日的午后，如果能吃上一块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瓜，最是生津解渴，避暑消热的美味。

记得小的时候，每到夏天，奶奶常常要买一些水瓜，奶奶那时候已经老的牙齿都快掉光了，这并不妨碍奶奶对水瓜的喜爱。吃水瓜的时候，切成一块一块分到我们手上，留下一小半奶奶捧在手里，用一把小勺子，从那头刮到这头，刮下水嫩水嫩的瓜肉放进嘴里。我们总是狼吞虎咽地吃完手里的水瓜，围在奶奶的身边，奶奶知道我们嘴馋，在等着她手中的瓜皮，每一回奶奶总是要留下厚厚的一块。

水瓜有时候也能当小菜，水瓜做菜最是简单，切成小块，只需撒上些许的细盐，放进碗里颠上两颠。夏天的傍晚，太阳刚一落山，乡下人家就把吃饭的小桌子搬到外面的空地上，一边纳凉，一边准备吃晚饭。腌好的水瓜早早端到了桌子上，还没等到吃饭，我们就开始用手你抓一块，我抓一块，丢进嘴里大嚼特嚼，用盐渍过的水瓜，清甜里透着微微的咸香，更加水嫩，更加脆爽。

炎炎长夏里，西瓜也好，哈密瓜也好，或者还有太多太多品种繁多的瓜，而我却对家乡的水瓜情有独钟。一个人对于美食的记忆总是这样的，无论走得多远，也无论去得多久，这样的记忆永远都不会湮灭，水瓜之于我莫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