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虫鸣

田秀明

在乡下，无论是什么时候，也无论是在哪儿，总有一声或者几声虫鸣，时而长时而短，时而急时而缓，如琴弦轻拨，如鼙鼓重锤，在你的耳边奏响。虫儿是乡下的歌者，虫鸣啾啾，像一支支不知疲倦的乐曲，在乡下广袤的大地上肆意流淌，流淌到哪儿，哪儿琴声如诉；流淌到哪儿，哪儿鼓声似雷。

虫儿是属于乡下的，虫鸣也是属于乡下的。城里的马路浇着厚厚的水泥，城里的房子也是钢筋水泥堆砌的高楼大厦，哪里找得到虫儿的容身之所。即便是有虫儿糊里糊涂里去到了城里，也是慌不择路地躲藏在角落里，哪里还敢放开嗓门。只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忐忑着想要小试一下歌喉，又被城里那闪烁的霓虹和轰鸣的汽车，惊吓得噤声闭气。

乡下才是虫儿的乐园。虫儿们喜欢乡下的泥土，乡下的草丛，还有乡下荫荫的树林。虫儿在乡下是自由的，快乐的，想鸣唱的时候叫上两嗓子，想安静的时候静静地蛰伏着，好不快活。乡下的虫儿也不怕惊扰，有时候还会跳到茵茵的叶子上引吭高歌，如果有人路过，或者是顽皮的孩子伸手来抓，虫儿也不惊慌，一蹦一跳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虫儿的鸣唱叫醒了乡下的早晨。乡下的早晨，草色青青，露珠莹莹，虫儿们吃饱了嫩草，饮足了露水，弹足振翅，鸣叫声里仿佛也是被如珍珠似的露滴润透了一般，那么清亮，那么流畅，在草丛中、在绿叶间浅吟低唱。游走在乡下的田埂上，露水打湿了我的脚尖，清凉清凉的，一声虫鸣唤醒了我，我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生怕一抬脚打断了这快乐的鸣唱。

乡下的夏天，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蝉躲在高高的树荫间，一刻都不肯闲着，天气越热叫得越是起劲，长长的鸣叫声穿透燥热的长空，在乡下久久回荡。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哗啦啦地如盆倾如瓢泼，河沟里水涨了，秧田里水满了，青蛙出来了，“扑通、扑通”地跃入水中。青蛙的嗓门总是那样宏亮，叫起来仿佛要撼天动地一般，响成了一片。

乡下的夜晚，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夜色沉沉，凉风拂拂，手摇着一把芭蕉扇，在这夏天的夜晚里纳凉是最惬意的事情。耳边有虫儿的轻吟，眼前有萤火虫的曼舞，月色、星光是最美妙的舞台，而我是这个舞台下忠实的观众，默默注视着明亮的月，闪烁的星，还有延绵不断的虫鸣萤舞。其实观众又何止是我，夜色中的那一棵棵大树，也在聆听着，注视着，有风而过，吹得树叶沙沙直响，想必是在为这精彩的乐章鼓掌而呼。

乡下，是虫儿的乐土；虫鸣，是乡下的歌吟。我喜欢在这夏日里，回到乡下，只为去听那一声声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