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青青

田秀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活的地域不同，环境不同，人的秉性潜移默化中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差异。北方人的性格要豪爽些，粗犷些，而南方人的性格要内敛些，温柔些。植物也是这样的，北方的葱叫做“大葱”，长得高大粗壮，好像这样才配得上北方人的彪悍奔放；南方的葱只能叫“小葱”，嫩绿着，如南方人一样精致。

老家在里下河水乡，这里虽不是江南，却胜似江南，老家地里长的，餐桌上吃的都是小葱。老家有一句谚语，“七葱八蒜”，七月里种葱，八月里种蒜。一到七月，母亲就张罗着在菜园的边上揿下一排排葱果，每年的这个时候，母亲总是要多种上一些，说是万一哪家需要了，能掐上一把。在乡下，小葱从来都不宝贝，家家菜园里都会种上些，有时候就为图个方便，走到哪家都能掐上一把。

揿进泥土里的葱果，一遍遍地被水湿润着，过不了几天，细细的葱芽如笋尖般拱了出来，齐刷刷的，越长越油绿，越长越水灵，看得人心里也是清凌凌的，无端地涌起许多欢喜。小葱什么时候都能掐，掐掉一茬，新的一茬又会长出来，只要根须还在，总能源源不断长出新的小葱来。

小葱长在菜园里，我一直都不明白，小葱算不算是菜?算吧，也没吃过哪道菜是以小葱为主料的；不算吧，家家户户的厨房里，只要动了锅铲，天天都少不了用得上小葱。如果说把一道菜比作是一出戏的话，总要有大演员，也要有小演员，小葱无疑是个小演员，不管台词多不多，戏份足不足，需要小葱出场的时候，这出戏总是精彩的，总能让人回味无穷。

烧肉煮鱼的时候，先得要切上些许葱段姜片，热油爆香，再下入肉或者鱼，起锅装盘时，还要撒上些葱花；煲汤也是这样的，不管是荤汤还是素汤，有了葱花的点缀，一道菜仿佛就有了灵魂。小葱虽为菜之配角，如果缺少了，总觉得差些味道，有了小葱的衬托，好像菜之色香味一下子迸发了出来，能让人食欲大开。

能在一道菜里吃出人生哲理的，莫过于是小葱拌豆腐。小葱拌豆腐做起来简单，两块嫩白的豆腐，用沸水焯过，撒上葱花，细盐，再淋上芝麻油，一搅一拌即可。舀一勺入口，柔嫩爽滑，清香四溢。人们常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一道家常小菜，人生之道理尽在其中，清清白白，做人如是，做事亦然。

小葱最是平常，生长时不争寸土，入菜时甘为配角，正是这样不起眼的小葱，美好了寻常人家的烟火生活。人生当如小葱，平常但不平庸，只要摆正了位置，总有出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