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夏天

田秀明

季节总是这样的，春天是让人看的，翠翠的柳，青青的草，艳艳的花，还有绿绿的水。春天的绿，是嫩得人心疼的绿；春天的艳，是美到骨子里的艳，每一枝柳，每一朵花，都是那样的养眼，那样的赏心悦目。而夏天不是这样的，夏天是声音的季节，夏天是让人用耳朵聆听的，用心聆听的。

春天的风，柔柔地吹着；春天的雨，软软地飘着，耳鼓间的嘈嘈杂杂，一遍遍地被风吹散，被雨洗涮，如此通透，又如此清澈。季节的脚步不疾不徐，当一声鸟鸣，一通蛙鼓，一阵蝉声，在耳鼓边响起，如叩金击鼓一般震撼着，夏天已经来了。

“菖叶青青初出水，布谷声中耕事起。”初夏的田野上，风躁动着麦浪，灿灿的涌起一地金黄。“阿公阿婆，割麦插禾”，一声声布谷鸟的鸣唱，划破了长空，时而长时而短，时而急时而缓，在天际旷野间回荡。农家人听到布谷鸟的叫声，挥舞着镰刀割着麦子，收割完麦子，又接着翻耕浇灌，在秧田里栽插禾苗。夏忙季节，布谷鸟的叫声不分白天，还是黑夜，连绵不绝，“阿公阿婆，割麦插禾”，声声鸣唱，是在催促，也是在鼓劲。难怪作家苇岸在《大地上的事情》里，要把布谷鸟称之为“令整个田园为之动容的歌手”。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夏天的雨，哗啦啦的，来得急，去得也急。雨后初晴，雨水漫满了秧田，漫满了水沟，“呱、呱、呱”的蛙鸣，如鼓点般急切。循声而去，尚未靠近，“扑通”一声，一只青蛙跳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天的夜晚，蛙声如潮如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亢而明快，给静谧的夜晚带来了无限的生机与灵动。白石老人有一幅名画《蛙声十里出山泉》，画面只有一湾山溪奔流而下，六只蝌蚪摇尾畅游，没有蛙声，胜有蛙声，想必老人的画作不仅仅是用眼睛来看的，也是要用耳朵听的。

“新蝉忽发最高枝，不觉立听无限时。”夏日的午后，太阳像一面明晃晃的镜子，把热辣辣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大地在阳光的炙烤下昏昏沉沉。只有蝉在密密的高枝上嘶鸣着，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松涛阵阵，又如流水淙淙，仿佛是要把夏天从昏睡中叫醒。蝉从来都不知道疲倦，一声声鸣叫着，即便是声音嘶哑，那么的苍白无力，也不肯停息为夏天讴歌的鸣唱。蝉的生命是短暂的，法国人法布尔在《昆虫记》里说蝉，“三年的黑暗，三个月的光明。”称它是大自然“不知疲倦的歌手”。

每一个季节都有着每一个季节的美丽，夏天就好像是一曲大合唱，大气磅礴，声势浩大，演绎着火一样的热情。当我们静下心来，用耳朵去聆听，用心去聆听，一定会感受到夏天的美丽，夏天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