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芭蕉一树凉

田秀明

炎炎长夏里，最具清凉意味的，大概要数得上是芭蕉树。芭蕉看起来像是树，其实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只不过长得比较高大而已。芭蕉的植株可达4、5米之高，叶柄粗壮，叶片呈长圆形，先端钝，叶面鲜绿色，有光泽。李清照有词云，“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清。”误把芭蕉当作是树，看来不仅是现代人，古人也是这样以为的。

清代的李渔说，“幽斋但有隙地，即宜种芭蕉。”在民间，芭蕉有驱祸辟邪，祛除瘴气之说。芭蕉多种于房前屋后，或者窗边院落，一来可以遮荫纳凉，二来可以作为绿植欣赏。老家的院子里就种着一棵芭蕉树，倚墙而栽，芭蕉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茵茵地高过了窗户，又高过了墙头。

“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生。”炎炎午后，清风阵阵徐来，硕大的芭蕉叶摇曳着，像极了一位长者轻抚着襁褓中的婴儿，摇扇生风，送来一片凉爽。坐在芭蕉树下，可以读书下祺，可以品茶聊天，累了倦了，还可以躺下来打个盹。“芭蕉叶上潇潇雨，梦里犹闻碎玉声。”雨打芭蕉又是另一番意境，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一阵急一阵缓，雨点儿滴打在芭蕉叶上，如一首流淌在琴弦说的乐曲，大弦嘈嘈，小弦切切，撞入人的耳鼓，清凉的雨，清凉的芭蕉叶，听着这曼妙的弦乐，整个人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母亲有一双巧手，每至夏日，母亲总会掰下几个半青半黄的芭蕉叶，留下柄，芭蕉叶用剪刀剪成圆圆的形状，叶子的边缘再缝上一道花花绿绿的布条，一把精致的芭蕉扇就做好了。小时候住在乡下，晚饭过后，左邻右舍们喜欢聚在门前的空地上纳凉，一人拿着一把芭蕉扇，一边摇着风，一边驱赶着蚊虫。小孩子手里的芭蕉扇图的可不是这些，月明星稀的天光下，萤火虫飞舞着，孩子们争相追赶，芭蕉扇一挥一拍，萤火虫便趴在了芭蕉扇上，萤火一闪一闪的。

芭蕉扇是民间纳凉生风的寻常之物，丰子恺先生在一篇《庐山面目》的游记里，把芭蕉扇的用途说到了极致。丰先生当年游庐山时，得遇一位湖州游客，大晴天的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丰先生不解，忍不住地问道，为什么要带一把芭蕉扇，游客告诉他说，这扇子用场可大了，热的时候扇风生凉，太阳大的时候遮阳躲荫，下雨的时候能代伞挡雨，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当坐垫。丰先生大为叹服，饶有兴致地把这段经历写进了游记里。

“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热浪袭人的长夏里，老家小院的芭蕉树，又生出了一树翠绿，又生出了一抹清凉。叶披烈日，根有荫凉，芭蕉树留给我的记忆始终是最真实的，也是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