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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无限趋向汉语自在力的避雨之树——读于坚《避雨之树》

(2018-07-16 14:45:21)

一棵无限趋向汉语自在力的避雨之树

——读于坚《避雨之树》

 

    读于坚的诗,必然要涉及他的诗学理论。在当代诗人中,于坚是既贡献了典范的诗歌文本又贡献了与之匹配的诗学理论的人。于坚的诗歌创作实践着他的“诗言体、诗言物、诗言信”的“三言”主张,可以这样说,他选择了变成他自身的真理。

    我想这样来定义于坚:一个擦亮日常之物的诗人,一个在向传统后退中前进的诗人,一个非时间的诗人(于坚在《诗言体》中谈到:“诗歌的速度是步行的速度,没有时间的速度,大地上最初的速度,赤脚在大地上抚摩的速度”),安宁在他的意志之中,在漫长的写作里,他变成了他笔下的那棵避雨之树,而不再是树下慌慌张张的避雨之人。

    那是一棵怎样的树?它是一棵呈现柔软与神性的树,它更是它本身。于天地之间大美而不言,它一月荣,十一月凋,承受闪电、雷雨、斧子,给乌鸦之巢、蛇、鼹鼠、蚂蚁和鸟蛋提供居所或游乐场,为躲雨的人遮风挡雨,蝴蝶在它的手臂歇息,两只鹰披着黑袍站在它身体靠近天空的部分,它稳若高山,它周身闪着宝石似的水光……它是使我们无以报答和热泪盈眶的树……以外部之眼透视这棵树,它包涵了生命的耐力、慈悲、荣寂;但它并不关心这些,它只“牢牢地抓住大地”,抓住身体本身的开与阖,完成它本身的自在和张力。

    对于这棵以细节的枝桠挺立在世界中的树,诗人通过准确性的舌头,恰当的言说,使其“恍兮惚兮,其中有象,其中有物,其中有信”,使其充满“肉感”。于坚曾谈及中国古代诗歌的“肉感”,例举“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说这种描写情景的语词不需要形而上的思考也能带给读者直接而强烈的愉悦感,而现代诗歌多是在智性的层面上做“意义的游戏”、“思辩的游戏”抑或“蒙太奇式的语词积木组合游戏”,于坚认为,现代诗歌也应回到一种更具肉感的语言,这种肉感语言的源头在日常口语中。这使我想到劳伦斯的一句话:“我最大的信仰是相信血和肉比智力更聪慧”,确实,作为读者的我肯定更欣赏血与肉成就的诗,对智力成就的诗则保持仅有的智力的尊敬。毫无疑问,于坚的《避雨之树》是血与肉成就的诗,是返回传统课、返回“肉感”、返回源头的诗篇。

    让诗歌写作退出工具性,回到汉语本身,“吾丧我”,招魂之音——我们需要这样一棵避雨之树,来获得一种汉语慈祥的自在力。

 2018.5.11

 

《避雨之树》

 于坚

 

寄身在一棵树下   躲避一场暴雨

它用一条手臂为我挡住水   为另外的人

从另一条路来的生人   挡住雨水

它像房顶一样自然地敞开   让人们进来

我们互不相识的   一齐紧贴着它的腹部

蚂蚁那样吸附着它苍青的皮肤   它的气味使我们安静

像草原上的小袋鼠那样   在皮囊中东张西望

注视着天色   担心着闪电   雷和洪水

在这棵树下我们逃避死亡   它稳若高山

那时候我听见雷子确进它的脑门   多么凶狠

那是黑人拳击手最后致命的一击

但我不惊慌    我知道它不会倒下    这是来自母亲怀中的经验

不会    它从不躲避大雷雨或斧子这类令我们恐惧的事物

它是树    是我们在一月份叫做春天的那种东西

是我们在十一月叫做柴禾或乌鸦之巢的那种东西

它是水一类的东西    地上的水从不躲避天上的水

在夏季我们叫它伞    而在城里我们叫它风景

它是那种使我们永远感激信赖而无以报答的事物

我们甚至无法像报答母亲那样报答它    我们将比它先老

我们听到它在风中落叶的声音就热泪盈眶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爱它    这感情与生俱来

它不躲避斧子    也说不上它是在面对或等待这类遭遇

它不是一种哲学或宗教    当它的肉被切开

白色的浆液立即干掉    一千片美丽的叶子

像一千个少女的眼睛卷起    永远不再睁开

这死亡惨不忍睹    这死亡触目惊心

它并不关心天气    不关心斧子雷雨或者鸟儿这类的事物

它牢牢地抓住大地    抓住它的那一小片地盘

一天天渗入深处    它进入那最深的思想中

它琢磨那抓在它手心的东西    那些地层下面黑暗的部分

那些从树根上升到它生命中的东西

那是什么    使它显示出风的形状    让鸟儿们一万次飞走一万次回来

那是什么    使它在春天令人激动    使它在秋天令人忧伤

那是什么    使它在死去之后    成为斧柄或者火焰

它不关心或者拒绝我们这些避雨的人

它不关心这首诗是否出自一个避雨者的灵感

它牢牢地抓住那片黑夜    那深藏于地层下面的

那使得它的手掌永远无法捏拢的

我紧贴着它的腹部    作为它的一只鸟    等待着雨停时飞走

风暴大片大片地落下    雨越来越瘦

透过它最粗的手臂我看见它的另外那些手臂

它像千手观音一样    有那么多手臂

我看见蛇    鼹鼠    蚂蚁和鸟蛋这些面目各异的族类

都在一棵树上    在一只袋鼠的腹中

在它的第二十一条手臂上我发现一串蝴蝶

它们像葡萄那样垂下    绣在绿叶之旁

在更高处    在靠近天空的部分

我看见两只鹰站在那里    披着黑袍    安静而谦虚

在所有树叶下面    小虫子一排排地卧着

像战争年代 人们在防空洞中    等待警报解除

那时候全世界都逃向这棵树

它站在一万年后的那个地点    稳若高山

雨停时我们弃它而去    人们纷纷上路    鸟儿回到天空

那时太阳从天上垂下    把所有的阳光奉献给它

它并不躲避    这棵亚热带丛林中的榕树

像一只美丽的孔雀    周身闪着宝石似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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