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叫做M小姐。因为她很爱钱，money。

我们聊过关于钱的话题。我问她，如果我和钱一起掉进水里，你救谁？她根本没有思考就说，救钱。你晚点捞上来还能抢救，钱一冲可就没了。

 

看我一脸杀气，她又说，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恶毒女配，没有钱可做不成。

 

说到这个典故，我也觉得她很酷，忍不住跟她碰了个杯。

 

01

 

M小姐从小学的时候，就知道钱的好处了。那个时候她爸爸出了车祸，把家里的积蓄都丢进医院和法院了。

 

她妈一个人在工厂打工，赚的钱只够一家三口温饱。M小姐很多年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小姨的旧衣服穿。有一次她又穿了一件小姨不要的白衬衫，到了学校。一个同学问她，这衣服又是谁给你的？

 

当时M小姐非常窘迫，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打了一个耳光。

 

原来哪怕是她妈妈把别人给的旧衣服，都拿去改短了，改小了，还是能看出来是别人不要的。原来大家都知道。

 

M小姐那天下午没有上课，蹲在厕所哭了一下午。她说她肚子疼，老师也不敢动她。

 

那还是夏天，她整个人被熏得热乎乎臭烘烘。晚上回家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绕着她走。她却觉得安慰了。至少他们注意到的是她的臭，不是她的贫穷。

 

这还不足以坚定M小姐赚很多钱的信念。

 

后来她上了中学，默默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喜欢了很久很久，直到知道了对方也有暗恋的女孩。那女孩是年级里最风光的女孩，总是穿着非常得体又昂贵的衣服，还带着真的水晶项链。M小姐默默摘下了手腕上廉价的七彩玻璃珠。再也没有戴过。

 

原来有钱能把清秀变得漂亮，能得到男孩子的喜欢，也能拥有朋友——而不是谁都嘲笑她穿旧衣服。

 

02

 

到了大学，M小姐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野马一样，在赚钱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所有的兼职她都做过，派传单，洗盘子，做家教。后来有天，她被学姐喊去帮忙做礼仪，发现原来打扮的漂漂亮亮地站在那里，就能赚到很多钱。

 

于是M小姐更努力的学习礼仪常识，练习走路仪态，竟然以一个业余的身份冲进了学校礼仪队。

 

可不知道什么之后，M小姐竟然开始不忙于赚钱了。

 

她把越来越多的时间分出来追逐一个男生的背影。男生叫阿开，学校辩论队的队长，不算多英俊，气质却极佳。

 

一次校际辩论赛颁奖，M小姐手持托盘，仪态高雅。嘉宾把奖杯递给阿开，阿开低头道谢的时候轻声对M小姐说，等会儿下台的时候，躲在我身后。

 

M小姐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借着阿开的掩护下了台。M小姐回头一看，果然白色的旗袍上面有一块红色的痕迹。

 

她红着脸对阿开道谢，对方点点头就走了。

 

M小姐被撩拨地满心粉色气泡。她跟我说，阿绿，我真喜欢他那个满不在乎的样子。特别痞，特别帅。我一定要追到他。

 

M小姐拿出了赚钱的毅力追求一个人，任谁也扛不住这种势头。不久，阿开就从了M小姐，成了M小姐的男朋友。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因为我觉得你比钱还可爱啊。

 

这句话就像一个吃货，比喻自己的爱人像冰激凌一样可爱，是一样的道理。对M小姐这种，把钱当成信仰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那绝对是真爱了。

 

可她忽略了阿开突然沉下去的脸色。年轻气盛的男孩子，谁愿意被拿来和钱作比较。

 

03

 

可除此之外，他们绝对算得上恩爱。况且，M小姐还救过阿开的命。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M小姐本来正在赶一份论文，却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乱糟糟地背景中，阿开的室友焦急地说，M你认不认识酒吧的人，我们遇到点麻烦。

 

因为M小姐总是有商业活动，所以认识的人很多。可这是阿开出了事儿啊，M小姐立马就套上外套往外跑。可等她到了，双方已经僵持了很久了。M小姐刚进门，就看见对方的人要对阿开动手。

 

她立马挡住阿开的身体，伸手抄起一瓶啤酒就摔在地上，然后抓起水果刀站在阿开身前，说：谁要动他，先杀了我。

 

M小姐后来说，那是她一生中最勇敢的时刻。她也怕得发抖，可她让开了，她身后的这个人就会受伤。所以只能佯装出一身匪气，好像随时都可以拼命。

 

万幸的是，对方的人，M小姐还真认识，是她礼仪队另一个同学的朋友。最后，费尽周折，M小姐总算带走了人。

 

后来，M小姐才知道，他们同行有一个学妹，是阿开的老乡，第一次去酒吧，不懂事儿，不小心招惹了对方的人。人家要带她走，几个大男人在哪里，怎么也不能不管。M小姐叹了口气，最后说，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

 

阿开抱着M小姐的手也在发抖，他一边紧紧勒着她的身体，一边颤抖着声音说她，那么危险，那么危险，你是干什么呀。我是个男人啊，你干嘛挡在前面。你干嘛啊。

 

他死也不抬头，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肩窝。此时，M小姐也有点后怕了，她回抱住他的腰，迟来的恐惧也带来了泪意。两个相爱的年轻人，都沉浸在差点失去对方的恐惧中，心疼的要命，紧紧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当时阿开的室友们都在，几个大男人手足无措，最后却说，你俩啊，以后一定好好在一起，结婚吧。那是那个年级里，我们能说出的最好的祝福了。

 

04

 

恋情稳定了，M小姐又恢复了疯狂赚钱的状态。

 

阿开一开始还会嘲笑她是个拜金女，爱钱妹。后来却渐渐有所不满。

 

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偶尔出去约会，M小姐还会迟到。阿开的表现，也从耐心和理解，变成了烦躁和愤怒。

 

-赚钱就那么重要吗？我和钱掉水里你先就谁啊？

 

-救钱啊，你晚点捞上来还能抢救，钱一冲可就没了。

 

M小姐的后一句是“有我看着你呢，你怎么会掉进水里啊。”可她刚把开玩笑的话说完，认真的回答还没讲，阿开就暴跳如雷地离开了。

 

你带着你的钱过一辈子吧。分手。

 

M小姐呆愣在原地，她从没想过，她要过一生的阿开，她最最喜欢的阿开，她痞气又英俊，在她肩头为她流过泪的阿开，有一天会对她说出分手。

 

M小姐回来以后也自我检讨了很久，也有朋友替阿开讲话，说你一个月见阿开几次啊，难怪人家觉得不满啊。如果是我男朋友每天光顾着赚钱不理我，我也会很难过的。去哄哄他啊，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啊。

 

M小姐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决定去求和。可当她走到阿开宿舍楼下的时候，就看到她曾解围过的老乡学妹，挽着阿开的手。当他们看见她的时候，并没有分开。反而，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好像正宣布着什么。

 

M小姐呵呵冷笑了两声，将所有的愤怒都放在了赚钱上。没日没夜的工作，一分钟也不给自己留。她不是咄咄逼人的姑娘，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根本不会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可就是有人会心怀不轨，装成白莲花的样子去博取同情。

 

学妹找到了M小姐，声泪俱下地道歉。说非常感激M小姐救过他们，他们是真心相爱，请M小姐千万不要伤心难过。M小姐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学妹应声倒地。M小姐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学了隔山打牛的功夫？

 

M小姐还没想明白，就听到了阿开冰冷的声音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一瞬间，M小姐只想冷笑着说出时下特别流行的那句台词——我也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白莲花和陈世美。

 

05

 

学妹和阿开并没有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因为第二天M小姐开了一张10万块的支票给学妹，说：离开阿开，这十万块就是你的。

 

学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M小姐只跟阿开说了一句话，她说，我赚了那么多钱都是为了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你抛弃我去选择的人，为了这一点钱就放弃了你。

 

阿开灰头土脸，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十万块是M小姐大学里所有的青春。别人看电影逛街买衣服，她在赚钱；别人谈恋爱旅行晒朋友圈，她在旅行；所有的好时光，都变成了银行卡里的一笔笔辛苦的数字，最后却做了这样一件事情。

 

我问她值得吗，她反问我，你不觉得很酷吗？

 

我不得不点头。

 

M小姐说，我那么努力的赚钱，也不过就是为了在这样的时刻，能够痛快地出一口气。钱算老几啊，我多珍贵啊。是啊，我们这么努力，去工作，去奋斗，去赚钱。不就是为了在任何一个窘迫的场景下，昂首阔步地走过去吗？

 

阿开从来没有听懂过M小姐那句“你比钱还可爱”的深情，亲手放弃了一个女孩最珍贵的热忱。

那是我听过的，最美的告白。

作者：绿北，讲一个故事，点一盏暖夜。微博@绿北的北，新书《姑娘，你比星星还耀眼》已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