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

 

喜欢去路口

那路边的梧桐树下

不为其它

天再冷我也去

就是为了买几个橘子

今天依然冷

那个水果摊不在了

我茫然四顾

又看了看

空空的树下

那破旧大衣的摆摊老人

今天没来

明天也不会来了

 

2024.12.12.

 

 

新树枝 

 

树枝被砍去的伤口

要不了多久

就冒出了新芽

而那个不知疲倦的园林工

这么多年来

一直在给小区的树木

制造伤口

这就是为什么

这么多年来

树越来越茂密的秘密

长势良好的，其实

都是新树枝

当然，鸟鸣也是树林

外延的一部分

 

2024.9.18.

 

 

遛鸟的人

 

叫不出名字

两只黑色的鸟

在他头上，肩上，手臂上

一会儿飞离

围绕着十字路口的

人流车流密集的上空

转了一圈

又转了一圈圈

飞回到他头上、手上

仿佛这个十字路口，已被他驯服

仿佛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

以他为坐标

以他为圆心似的

 

2024.10.8.

 

 

烂尾楼

 

从锈蚀的大铁门缝隙

可以看见里面

杂树丛生

它后面散乱地堆放着

一大堆铁架子、钢管、杂木条子……

整座半圆形的楼框架已成型

内里黑漆漆的

五楼上面的一个细水管子

水不知流多久了

墙体长出一串绿苔鲜

围墙内的深处，其实不神秘

也不复杂

影影约约卷缩着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2024.10.5.

 

 

那个环卫工

 

一抬头

看见车道边

伸出的那只手

从地上捡起一只

压成薄片的饮料罐子

看那黄马甲的她

我不知为什么要记下

这种事太小

完全不值一提

只是下一秒

我怕我忘记了

车辆急速飞驰中

那个环卫工

不停地低头、弯腰

很危险的

 

2024.11.1.

 

 

工地上空

 

高空的塔吊

就在竖起的楼群上面

 

它灵巧转动着，横向的细线条上

隐约的人，小得

像个污点

 

而，它上面的蓝天

一架银色小飞机

小得针似的

穿起了一条长长的细白线

 

仿佛天空用久了

用破了

也必须缝补一下似的

 

2024.11.23.

 

 

店铺门前

 

他蹲着的地上

放着未完工的防盗窗架子

氧气瓶和工具箱

以及拉着电线的排插

他戴着墨镜

低着头

屁股撅得老高

一会儿用手中的工具，焊接

一会儿又切割，打磨

露出的半截腰

汗水浸湿了裤子上的皮带

他起身走到

旁边小凳子上

拿起一瓶矿泉水

一包香烟

然后，转身回店里去了

阳光静静地照在

一地的静物上

 

2024.9.24.

 

 

凌晨一点

 

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反复

刷着手机里的招工信息

家里的狗

突然狂吠不止

从窝里窜了出去

我就听见窗外楼下的

砖石路上，拉杆箱轮子的声音

哗啦啦，由远而近

伴随着脚步声

又由近而远了

他（她）是从异乡归来

还是出远门呢

活着都不容易

凌晨一点的匆匆步履

吵醒了狗吠

 

2024.10.15.

 

 

找寻

 

一模衣袋

烟没有了

也就是我意识到了

一首诗还未写出一个字

需要出去摸黑寻找

路灯下，我走走停停

灯红酒绿的霓虹，显得虚假

什么车流人流

我需要的小细节

始终没有出现

好在一抬头，月亮在夜幕

愈加明亮

楼角的暗影处

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

他悄悄地，在垃圾桶里

扒拉出了什么

 

2024.10.7.

 

 

两只麻雀

 

早上的气温

就上升到三十多度了

麻雀窜入早餐店

不是为了纳凉

它在桌子下面

蹦蹦跳跳

捡拾地面的米粒

或包子碎屑

随后，惊叫着飞了出去

我也起身付钱

老板光着膀子

围着火炉，全身已湿透

他竟然忙晕了

再一次问我：

您吃点啥

 

2024.7.20.

 

 

秋意浓

 

红柿子坠弯枝头

有的已经坠下

 

巴根草紧贴着泥土

一部分绿着，一部分枯萎掉了

 

乱石丛中，虫鸣声此起彼伏

把蓝天叫得万里无云

 

阳光温暖地照在

老墙根下，七嘴八舌地

蹲着闲话的老人

 

其实，他们的子女

已散布到了远方的远方

 

2024.10.14.

 

 

小凉亭内

 

六七位老人

激烈争辩后

其中，一位老人的

高谈阔论开始

众人洗耳倾听，有的不停点头

有的不时地插话

人越老，越关心国内外大事

虽然，那位演讲者

就坐在轮椅里

老伴给他不停擦着口水

虽然，今天傍晚他突然走了

与河山融为一体了

但不耽误明天

又来一位，被女儿搀扶着

加入了他们的

小凉亭聚会

 

2024.10.18.

 

 

小店

 

汽车进进出出

大门旁边小店的

喇叭不停滚动播放着：

“板栗软糯香甜可口……”

 

来来往往的人们

并没有停下脚步

半天了

甚至，没有人朝里面望一眼

老板孤零零坐在板栗深处

头耷拉着

几乎睡着了

 

而他旁边的小店

玻璃门紧锁

上面的白纸黑字格外醒目：

此房出租

 

2024.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