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的修行——当代画圣丈木的禅意水墨与精神超越
(2013-01-17 16:2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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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倦的修行
——当代画圣丈木的禅意水墨与精神超越
傅查新昌
丈木的水墨艺术,隐约显示出深远的历史渊源、文化元素以及学理的传承相继,有一种令人捉摸难定的实验趋势。这意味着我要追溯到足够遥远的过去,探明他思想史的起源,实在的历史延续,以便我更好地理解他所希望的事物出现。他从小苦练琴棋书画,曾在寺庙隐居读经悟禅,得到正果法师开示。尤其是广泛的阅读,丰富的内心,完善的知识结构,使他所创意境内涵丰富,具有灵奇的艺术魅力,显示出自由心性的抽象意味。他通过自身丰富的生命感悟和创作经验,呼应着一种独立的具有精神体温的艺术风范。
纵观当代水墨画,完全靠自由心性创作的理论,在艺术界还不能奏效。显然,水墨传统在有些人那里遭遇夸大虚骄的厄运时,丈木很让人惊佩地走向思想上的冒险,在传统水墨画的程式规范和价值体系的基础上,潜心研究中西文化的差异性、相似性、共享性和依赖性,求解水墨语言是根据内心的主观感受,而不是模仿传统的实际,也不追求悄然绝尘,或故作神仙中人的意境。作为前沿学者和知性画家,丈木从不参照教条的法度,他把自然中心灵的存在,当作自然的规则或秩序的源泉。按照这种艺术观念,一种植物或生命如同世界躯体的物理机体那样,在心理上有世界灵魂的生命历程,在理智上也有世界心灵的活动。植物和动物在物理上相类于地球的信念,是我和他共有的知识性情,但禅意水墨和生命相类似的观点,则对我是陌生的。2009年4月,娄家骏教授看完《云上·丈木禅意作品展》后,有感而发地写评论界定丈木是当代画圣。更让我钦佩的,许多人说丈木是画家的画家,表征丈木超越于杰出的一般类型画家的传统艺术观念之上,从他追求禅意水墨的横超直入,到丰富的心性经验,远离过分不羁的狂想,塑造出他所构想的一切文化印记,探索出富有当代感的符号形式,在水墨艺术领域树起新的艺术信念和审美范例。从这种角度阐释丈木在艺术语言上的现代性、推进性和启示性,对理解当代水墨艺术具有极高的学术研究价值。
解读丈木的禅意水墨,需要具备历史的望远镜和理性的识见,才能够联想到自然事物聚集而成的世界,就其结构的一切方面而言均是物质和形式的一种复合体。世界无处不是有形式的质料,质料无处不体现着形式。形式是整体上内在于世界的。在多年不变的隐居修行中,丈木一遍又一遍,生动地描绘他自己可感知的内心世界,哲思在起伏、汹涌、无休止地翻腾,有时刚获得一种确定的形态与造型,却又转瞬即逝。在这种超越自我状况中,他的哲思与别的科学和文化携手同行,一种温和的启蒙辩证法,同时可以满足理智的需要和宗教的信仰。对丈木来说,艺术创作可以促成他自由地表达个性精神和抽象思维,高度简约地展示出突破传统的文化意蕴。他喜欢用平静温存的语言象征生命感悟,表达人间天宇的深邃。他还善于用简淡清逸和朴质古拙的画面表达新感受力,比如用笔的自由,个性的表现,情绪的舒展,意象的造型,已经使他更专注于心灵在场的知性创作,决不以程式化的视觉印象为满足,力求透过表象把握本质,使生命本身成为终极价值的规律性。
返顾丈木水墨艺术的发展史,除思想性和符号形式的创造外,渴望深度的社会沟通,是丈木艺术生命力的重要元素。历史地看,丈木对水墨艺术的自信与精进,只有与他的世界观联系起来看才可以理解。首先,他表达了自己对于生命哲学的完整性的意识,与完整的生命意识有关的任何部分都是不能孤立或回避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思维本身只是一种无规定性的统一,或只是这个无规定性的统一的活动。这跟他对哲学、文学、心理学、宗教学等学科的潜心研究一样,意义追问中的生命的尊严、高贵、仁爱、柔情、恩慈、良善、信实等价值理念,以及刻骨铭心的文化印记,纷繁复杂的情感经历和现实人事,充斥在他的水墨艺术探索的过程之中。这种对生命内在含意的严肃的崇敬,使他的作品体现出一种生动的富于想象力的艺术风格与独立体系。他的直观理念,或灵魂的修行,提示给人们一种共相,但同时这共相又被看成一种本真的思想脉络。在这方面的思想里,丈夫已达到了思辩的高度。
为了客观地解读丈木的水墨艺术世界,即他传达的潜藏的意义、本原与显露和能指的权威性(所谓形态、旋律和节奏的陈述),以及他不倦地反复用无标题的水墨语言,我首先要弄清楚,他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作为后经济时代的隐居者,他试图从传统与当代艺术中分离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反复看他的禅意水墨画,你会惊讶地重新发现,他一再重复着由匠人、文人和禅人构成的理想追求。对此,丈木投入了全部的天赋,用禅意、认知、渴望、象征、隐喻、暗示、寂然、温情、等待、睡眠和原动力,陈述着他受哲学兴趣和美学意义的影响的各种情怀,而陈述只会要求描绘,或者仅仅要求被重新描绘。因此,水墨的陈述不受限制,形成任意的画不尽的无标题系列,而这种无标题系列不时会造成内心世界的“艺术事件”。因此,许多人认为,把水墨创作视为生命学的基本观念这个思想阶段,在丈木的研究、探索和创造中达到了顶点。在此我不想全面阐释他的研究和创作的成果,而只想指出那些在他的艺术哲学中以及与其他因素的关联中生物学因素的主要文化元素。
在物理学领域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已存在的原因的结果。用柏格森的活说,一切都已给定,未来的大门关闭着。在生命中却相反,末来的大门敞开着。变化的过程是个创造的过程,它创造出真实新奇的事物。对丈木而言,世界精神太忙碌于现实,太驰鹜于外界,而不遑回到内心,转回自身,以徜徉自怡于自己原有的精神家园中。水墨艺术语言的局限性是由一个个想象的事实造成的,虽然在审美活动中是肯定性的,但它对自身可能指涉的对象没有精确性和真理性,它不具备可证明真实性的惟一审美标准,并且与一切可能有助于将其安置在有组织的群体的语境无关。在康定斯基看来,这是一种具备多种美学意义的关系。但是,在夏伽尔眼里,各种系列构成一种井然有序的特性,或是抒情的逆转,系列的可重复性也会随之发生改变;在马蒂斯那里,这些特性有时处于静态,形成一个全新的画面,有时则由于它们相继发生同时关联,从而被刻写为生命必需的文化碎片,看上去和序列音乐中效果各异的音群颇为相似。在这个意义上,丈木水墨艺术的陈述本身已经具备多元属性了。或者更确切地说,他陈述的是一种无标题的非整体的多元性:它看似是非系列性的,但它是局部的无标题,正在抵达一般抽象的整合境界,因为无标题系列就是陈述聚合的方式,具有可重复性的本质属性。从丈木的无标题画中看出,他在探索水墨艺术语言时并不排除传统文化,从具象中抽出非连续性和抽象类型,这只是局部抽象而非一般抽象。非连续性和抽象类型不会预设自身背后隐藏着某种庞大、智能的叙述,某种连绵不断的、无边无际的、生命的低语。
在丈木的水墨艺术里,就有连续性的禅意叙述,向人们展示了一种神秘的语言、思索和情感,他不仅会静待万物的低语声,而且还会不动声色地感动观者的心灵,使之永远无法确定——植物、山水、生命、时间和宇宙间的神秘对话。换言之,丈木享拥着一种独占鳌头的写意理念。在这种理念中,墨守成规的修饰性主体概念被完全、绝对地排除了,为了追求心灵在场的无意识状态的写意境界,创作的整体也不复存在了。但是,他的创作目的远没有如此简单,更确切地说,创造性的进化主体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主体被过于自由的心性受到了质疑:他特别感兴趣并投入研究的是无意识主体。从美学角度讲,主体的分散并不意味着主体的消失,它只是从无意识状态出发,从人性的深度开始,向观者提供艺术表现的多元性,以及艺术功能的非连续性。他的艺术探索与精神超越,固然有时代文化条件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站到了开放时代的思想前沿。当我说到丈木艺术创作的理念时,是指理念潜伏在他心中,而不是有些评论家所主张的那样,认为理念是从外面灌输到他心中的。丈木并不排斥把他心中潜在的文化元素加以发展,而发展不是别的,即是一种中介的过程。同样的道理可以应用并说明他的天赋观念,这些观念原来也不过是潜伏的观念,必须看成是他所固有的秉赋,为观者提供具有生命意义的审美享受。
在实验性水墨画创作中,丈木从来没构思过严谨、宏大和复杂的画面,只用单纯的线条和造型,营造出一种原始、纯净、悠远、平和、鲜活的情感氛围,体现对生命、时间和秩序感的价值追求,以及对自然生灵的美好向往。他无意识地从哲理、文化及思想到审美观的全新变化中,用直观印象超越时空的错位与叠合、生命与自然的复杂变换、朦胧的月光、玉的温润厚透、天空的深邃、生态的清纯、宇宙的神秘,都是围绕心灵在场的无意识状态的写意,暗示出具有文化意味的符号构造。只有这样的独特状态,才能把天地、时间、生命、宇宙的精神特质,内化为他生命中最平静的艺术元素,从而焕发出激荡人心的美学力量。他渴望以一种精密的逻辑结构呈现自己的心灵世界,用线条和造型重构一个真正的水墨艺术世界。文化思考是他艺术创作的思想早餐,不管探索和理解有多么的艰难,他始终用心灵感受生活,在美好的理想追求中体会艺术的真谛,以及对人类生命的关怀与温情。这种审美意识的形成,和他的成长经历和心灵结构有着紧密的联系。他的早期作品是僻静、苍茫、劲健、沉厚的,而近几年的作品是自然、流畅、清秀、简淡、幽远、纯朴的,使禅意、诗情和意境成为载道味象之器,成为他的精神所寄。
从哲学角度而言,除丈木隐居修行外,有时候他把艺术创作理解为纯粹的天意,包括他的爱情。在发达的后工业时代,文化也成为巧取豪夺的媒介。因为在今天,文化给一切事物都贴上了同样的标签。不管世态怎样变化,丈木很钦佩他的父亲,父亲的观点却与他身后广为流传的科学观念相辅相成。在他的父亲看来,知识的真正目的、范围和职责,并不在于任何貌似有理的、令人愉悦的、充满敬畏的和让人钦慕的言论,或某些能够带来启发的论证,而是在于实践、劳动和创造,在于对人类从未揭示过的特殊事物的发现,以此更好地服务和造福于人类生活。父子共有的价值意向,推进了丈木的艺术实验与思想境界。这表征艺术理想是一种有教养的心灵,一种唤醒了觉性的精神,一种经过发展教导的内容。他尽量回避概念的抽象性,表达出人类心灵与事物本性的和谐一致是可敬的:科学知识的基础是内在的内容、内蕴于万物的理念和它们激动精神的生命力。这种状态不仅是在记忆里,而且能以深刻思辩的创作精神,将实验水墨的内容提高到科学的尊荣。对于丈木来说,仅用笔墨任意画出一幅山水画,显然不是他的最终意图,他总把心灵在场的生存状态纳入一种有机的构图和秩序之中,并主次分明地使水墨传达出某种特定的精神高度和人性深度,这充分证明了他在驾驭无意识状态艺术语言上已臻于炉火纯青的境界。
在杂交的当代语言元素迷雾中,许多人的艺术诉求发生了危机,其根本原因在于产生作用的原创力。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和文化语境中,丈木所坚守的水墨艺术理念,构成他花团锦簇的精神家园,最憧憬的理想乐园。尤其是在这个物欲泛滥、急功近利、虚幻而善变的时代里,像丈木这样心境澄明的艺术家已经不多了。这是他突破传统水墨程式化的装饰性,整合匠人、文人和禅人的优越性,已经超越黄宾虹的必然结果。实际上,丈木在徐渭和齐白石对生命意识的直觉冲动中,发现了有生命力的禅人书画理念,随后又在梁楷和傅抱石独特艺术语言的基础上,重构并推进了他自己的水墨艺术语言。尽管丈木的水墨艺术有时内在情绪极为平和,不过于奢求表象的气魄或宏大,是因为他把中国文化最内在的精神品质、生命理念和存在法则,放在世界艺术的变化着的规律性文化平台上,作为作品抵达真正意义上的哲学理解,这使他的作品获得了本应具有的超越性、当代性和历史性。他读了很多书,这种跨学科的多元视角的理论研究,不仅是令人敬佩的,而且将来还会由他的知识性情,慢慢赢得美学研究领域的特殊地位。从他以前出版的画册中,可以看出他所梦想的水墨艺术,充满着平衡、纯洁、静穆,这是一种精神慰藉手段,熨平着他不倦的修行。他仿佛让生命与水墨同舞,将心灵和水墨直接沟通,为的是如饥似渴地传达生命的本真状态。因此,他的水墨艺术浸润着深刻的禅意,凭借精微、灵敏、明净、睿智而富有创见的艺术感觉,充分展现出独具的风骨和气韵。
丈木对我说,他始终都在画无标题的规律,这规律就是上帝,他与上帝是一体的。正如《约翰福音》里所说的:“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对丈木而言,世界是不二的,也是不对立的,若对立就没有理顺好关系,不管是艺术还是宗教都一样。显然,丈木水墨艺术永久的和极高的价值,在于他对生命概念的热切关注。他牢固地抓住这个慨念,使他的作品展示出新颖不凡的文化内涵,洋溢着一股清新、自然、简朴、灵巧、高雅的气息,使人领略到一种不可言传的精神品质与心理特征。他对社会历史与中西文化的敏锐观察,对哲学、文化学、宗教学、社会学、心理学等众多领域的精辟探索,生动、练达地注解了各类艺术与时代的媒介关系。他通过不倦的修行,成功地把一切自然的、生物的、精神的和社会的视觉经验,转换为永久的现代性审美范式,从而展示出日益走向巨匠的心灵姿态。
2012年10月5日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