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中的丫头个个聪明漂亮,能说会道,唯有麝月不显山不露水。她不像袭人那么有心计,也不如晴雯那般漂亮妩媚,也不似芳官那样伶牙俐齿。但她却是陪伴宝玉走到最后的人。
麝月第一次出场是在第二十回:宝玉房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出去玩了,袭人病了,躺在床上静养,只有麝月一人在外间房里灯下摸骨牌。宝玉问她为何不出去玩,麝月起初推脱说没钱,后来禁不住宝玉的盘问,说道:“都顽去了,这屋子交给谁呢。那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子们,老天拔地,伏侍一天,也该叫他们歇歇;小丫头子们也伏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他们顽顽去。所以让他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
在怡红院,上有袭人、晴雯这样的大丫头,下有老婆子小丫头打杂,无论好事坏事都轮不到麝月。但她仍然那么有责任心,把怡红院当作自己的家一般。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谁不爱玩,但麝月知道为他人着想,让别人出去玩,自己看屋子。她的责任感和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着实令人感动,怪不得宝玉夸赞她“又是一个袭人”。
麝月是袭人的下手,但她与晴雯的关系也不错。她称晴雯为“姐姐”,但从二人的行为上看,她更像是晴雯的姐姐。
晴雯的嘴皮子厉害,属于得理不饶人,无力争三分的那种,所以总有人惹上口角是非。但麝月却从不和晴雯争辩。
宝玉唯一一次为麝月蓖头,就被晴雯撞见了,受了一通讽刺,连宝玉都看不过,说了句“满屋里就她磨牙”。麝月却很是宽容,她不仅没有与晴雯计较,还从镜子中摆摆手,示意宝玉不要说,又笑着将晴雯打发出去。也只有麝月这般大度,若换做袭人早就明枪暗箭地向晴雯射去了。
麝月不仅宽容晴雯,还很照顾她。
冬日的夜里,袭人不在,宝玉要喝水,晴雯也嚷着要麝月给自己倒一杯,麝月依着晴雯,给她倒了;晴雯病了,麝月为她跑前跑后,拿水送药;晴雯补裘,麝月整夜陪着她,帮她认针,捻线。这些活都不属于麝月所做的范畴,但她都没有计较地做了。
麝月总是默默地做幕后工作,很少开口说什么,但只要开口,便能收到惊人的效果。
芳官的干娘用自己女儿洗剩的水为芳官洗头,芳官不干了,娘儿俩吵了起来。袭人、晴雯都帮着劝说也不起什么作用。袭人将麝月搬来救场,麝月对那个婆子说:“你且别嚷。我且问你,别说我们这一处,你看满园子里,谁在主子屋里教导过女儿的?便是你的亲女儿,既分了房,自有主子打得骂得,再者大些的姑娘姐姐们打得骂得,谁许老子娘又半中间管闲事了......你们放心,因连日这个病那个病,老太太又不得闲心,所以我没回。等两日,咱们痛回一回,大家把威风煞一煞才好......”几句话就把那个气焰嚣张的女人说得羞愧难当。
麝月说话,不像晴雯吵架,更不是秋桐骂街,她说出的话句句在理,无懈可击。她侠肝义胆,嫉恶如仇,在关键时刻也能够挺身而出,保护弱者。
何婆因莺儿等人采了柳叶错怪到女儿春燕的身上,追着她喊打喊杀。春燕无法,只得跑到怡红院来搬救兵,袭人和宝玉两张嘴也说不过她,反被何婆嫌他们管得太宽。这时,又是麝月站出来,对着何婆说:“怨不得这嫂子说我们管不着他们的事,我们虽无知,错管了,如今请出一个管得着的人来管一管,嫂子就心服口服,也知道规矩了。”又命人将平儿请来,才了解此事。
麝月不像袭人,是个没嘴的葫芦,只会背后捅刀子。麝月做事总是那么踏实稳重,有礼有节;对朋友真诚宽容,对工作认真负责,对仗势欺人的恶霸豪强也绝不容忍。她没有野心,只是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她的这种品格感动了所有人,怪不得袭人临走时叮嘱宝玉“好歹留下麝月”,如此看来,袭人没有看错人。
怡红院开群芳开夜宴的时候,麝月抽到了荼蘼花,在贾府家亡人散各奔腾时,只有麝月一直陪在宝玉身边,正应了“开到荼蘼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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