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圣诞

文 弋射宿

独自走在野草杂芜的小路上，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躲在伞下匆匆赶路的我，禁不住心里暗骂：昨天就开始说下雪了，到现在都还没一点表示，言而无信的老天，必然又要爽约了！

思绪总是梳不清理不明，甚至还时常让人越想越乱、越陷越深，以至于到最后连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而想，都浑然不清了。正是处于这样一种半混沌的状态中，雨点撞击油布伞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疾而密，响而脆，就像是顽皮的孩子把弹珠洒在了地上。听到这么干脆的声音，漫无边际的思绪戛然而止，心情也立即从谷底弹回了山巅——是的，这是雪！撞击的声音由疏到密，再由密到疏，由缓到急，再由急到缓，最终归于沉寂，取而代之的是鹅毛大雪漫天飘洒，就像是天堂的舞者，纯洁，轻盈，又那样的婀娜多姿……

雪到底下了多久，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忙到夜半时，天空中已然是月朗星稀了。月华如水，静静地流淌在铺满晶粒的大地上，像是爱侣的厮磨，那么含情，那么温柔。我立刻打定主意，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带孩子去登高赏雪，目标就锁定在迎凤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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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所谓迎凤公园，很多萍乡人也许并不知道，但如果要说架子山，大家就耳熟能详了。那是一座盘踞于安源区政府和华源路之间的山，山体不高，但面积颇大，在市内无出其右者。天生丽质，又沐一夜飞雪，千树万树，梨花尽开，远远望去，银装素裹，何其曼妙！出门时我还担心这个一岁半的小家伙会不堪寒冷，扫人兴致，不料他一见到眼前的情景，竟欢呼雀跃，急待攀登，兴致比谁都高！

大雪覆盖着每一株树木，每一棵花草，每一寸土地，还有每一级阶梯，就像是银缎护着它主人的宝物。当我理所当然地抱起火火，要帮他攀登的时候，不料竟遭到了断然拒绝，这个才半人高的小家伙，居然要自己爬山。这下就苦了我和他妈妈，当我们要快步前进时，他就原地踏步，听着双脚踩踏积雪发出的吱吱吱的声音，兀自在那儿咯咯咯地笑。而当我们想要驻足赏雪，或是取景拍照时，他又嚷嚷着要快步前行。这种反差和矛盾，我只能归结于代沟：孩子看世界的视角，和我们成人是有所差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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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阶梯的尽头，是一个极其简陋却又古色古香的瞭望台。石阶延伸，翘角飞檐，白雪皑皑，再配着蓝天白云，这就是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画了！从容的生活，淡泊的志趣，高远的意境，不需要任何言语，只需要一个画面，就胜过任何字字珠玑，胜过任何搔首弄姿。

山本不高，不消一番攀登，便到达山顶了。而此时的架子山，虽没了方才的曲折蜿蜒和朦胧之美，却又为我们展现了另一种妩媚。茂密的杉树分道而立，身上都披着白色的外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它们都英姿飒爽，却又没有任何的兵戈之气，相反是一片祥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这种美？是的，我几近词穷了，脑子里只蹦出一种意象，那便是圣诞——惟有圣诞，才配有这么童话般唯美的雪！只是原本郎情妾意，无奈飞雪顽皮惯了，竟会姗姗来迟，才至于失之交臂！

太阳朝着穹顶的方向越爬越高，山上也渐渐地热闹了起来，满山的积雪，并未嫌弃晚起的人们。笑声从东南西北不断传来，像是四射的飞弹，击落了挂在枝头的雪。雪花再次飘零，最终拥抱土地，用她最后的绚丽，告终一个轮回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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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也打算结束这次短短的踏雪旅程时，我无意中转了一个圈，左边的城市，和右边的禅寺，几乎同时进入了我的视线。一边是尘世的喧嚣和繁华，一边是空门的清净和落寞，而中间就夹着一个我。而我也恰恰是，怀着一个最淡泊的梦，混迹于一个最纸醉金迷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