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熟了

文 弋射宿

数日前一位福建龙岩的小友兴奋地跟我说，周末邀了几位朋友自驾游，而目的地就是乡下的一片梅林！我则不无惊讶，难道杨梅就熟了吗？他说可不是嘛，都熟透了呢，漫山遍野红绿相间，如锦似缎，好不壮观！看我不敢相信，他还特意发来一组照片——没错儿，是熟透了！看到那一粒粒娇艳欲滴的红梅，我禁不住口舌生津，直要流出口水来！当年曹孟德的望梅止渴，果不我欺！

杨梅真的就熟了吗？虽然眼前的图片让我如临其境，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总觉得还少点什么，可具体是哪里不对，我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直到次日看天气预报，看到一路飙晴，我才恍然大悟，是梅雨未来呀！

梅雨未来，杨梅就已然熟了，这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记得当年地理老师——那位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老者——为让我们理解梅雨，还特意讲了它跟杨梅的关系，说是梅雨来时，杨梅就熟了，故而得名。当年老先生站在我们面前颤颤巍巍而又精神焕发、轻声细语却又绵绵不绝的授课的情景犹在眼前，只是曾经的少年已近而立，当年的老者今又安在？我这才发觉，比起早熟的杨梅，更让我猝不及防的是岁月，这位偷天换日的神偷，不仅偷走了容颜，偷走了生命，还偷走了人心！

犹记得儿时上垅有户人家有棵几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杨梅树，满树的白杨梅晶莹剔透，令人垂涎。每逢熟时，我们都要冒着淅淅沥沥的梅雨去“偷”些吃，只要不爬到树上去，老主人一般也不会说什么。我们就站在树下一石子甩上去，就有好多杨梅哗啦啦地落下，然后大家一哄而上，一边经受着杨梅打在头上的疼痛，一边把捡到的杨梅塞进嘴里，直到吃得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去。待回到家时，看着满桌的饭菜又想要吃，却是怎么也咬不动，只能囫囵咽下些……

忆起这段趣事，我便打电话问起老父亲。父亲哼了一声，恨恨地说哪还有什么杨梅树啊！老主人都早死了，他死后不久杨梅树就被他几个儿子给砍了，原因是对外守不住，对内分不均，就干脆砍了！不仅那颗杨梅树被砍了，就是远山的杨梅林都被摘杨梅的人没缘由地砍得一棵不剩！现如今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损人利己的事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做，甚至损人害己的事也是乐此不疲。

老家的野杨梅是吃不上了，只能去市场上买些。买来的杨梅很大、很红，一口咬下去也很甜，却没什么酸味，更不绵长，一口就是一口，没什么回味。看来，那种连绵不绝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就都留在记忆里了。

那到底是杨梅的味道，还是岁月的味道，我已然分不清了，更让我迷惘的是，到底是岁月走得太快，还是我走得太慢，以至于会留下那么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