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无尽

文 弋射宿

昨日因琐事拜访了某私营机构的负责人，我们暂且称之为A先生吧。事情办妥之后，A先生并没有和我道别的意思，而是拉着我侃侃而谈。许是年纪相仿、背景相似的缘故吧，他觉得我们之间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一阵寒暄之后，他突然提高分贝问我，你一个月能赚多少？一个初次谋面的人三言两语后就单刀直入地问起这个问题，有违女不问芳龄男不问钱数的礼仪。不过，虽然他的突兀让我为之一愣，但也知道他并无恶意，便打了个哈哈，说勉强糊口而已。他对我这个外交辞令式的回答显然并不满足，还不无试探地猜测了几个数字，直到他确信问不出个究竟之后，才算作罢。

停顿数秒后，他突然昂起头，像教父问他的信众似的问我：你有不平衡吗？你对目前的状况有不满足吗？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该机构的负责人，我绝对是要认为他是从某传销组织跑出来拉下线的。不过既然他不是传销人员，那应该就是刚从某打鸡血的课堂上回来不久，也许是陈安之之流的成功学，也许是其它什么所谓的拓展训练营。我不禁一边领受他的滔滔不绝、唾沫横飞，一边于私底下如是揣测。

一阵忘我的演说之后，他又问起了刚才的那两个问题：你有不平衡吗？你对目前的状况有不满足吗？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期待我确切地回答。我微微一笑，说不平衡、不满足是肯定有的，但绝不是你想象的金钱方面。他明显一愣，问道你确定没有不平衡、不满足？人家赚得比你多、过得比你好，你就一点也不嫉妒？我再微微一笑，说人各有志，钱并非唯一，更何况别人赚多赚少都是人家该得的，我没有什么好嫉妒的。他更加愕然，喃喃地说如果身边的人赚得比我多、混得比我说，我心里就会不舒服，定然要超过他而后快的！

接着他又说了一番他的状况，说经过一番打拼之后，他的事业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时至今日，也算是小有所成，每月也有三四万块的进账，正秣马厉兵要更进一步。我赞赏地说你有这样的事业心是值得尊敬的，如果你能将这视作是自我价值的实现，而不是跟人攀比的话，就更加难能可贵了！须知你现在一月赚三万，终有一天你会发现有人一月赚三十万，等你赚到三十万的时候，你又会发现有人一月赚三百万、三千万甚至三个亿，这个游戏是没有尽头的，你何苦去这样为难自己！

话已至此，我不知道他是想在我面前找到自信，还是寻求支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这个异类的回答无疑都是有违他初衷的，但愿他不会因此而失望吧。末了我问他说你结婚了吗？他说刚结婚不久，孩子三个月了。我说有时间多陪陪老婆孩子吧，然后相互道别，并相约再见。

在这样的小城市，再见是毋庸置疑的，但愿再次见面，他会是另外一幅光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