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夹心饼

文 弋射宿

昨日临近下班时分，妹妹突然打来电话，劈头盖脑就一句话，说那个恶婆娘把我一大箱子衣服都扔掉了，你说怎么办吧！一听这话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事情还得追溯到去年11月底，妻子因为我为父母买了一身保暖内衣而发飙，闹回了娘家。妈妈一言未发，将她接了回来。而远在深圳的妹妹却是忿忿不平，说咽不下这口气，早晚要找她算账……

这颗定时炸弹终于在大年三十爆炸了，本来聊得好好的妹妹突然发飙，指着妈妈说你真行，竟然让一个后辈欺负！指着我说你有本事，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又指着妻子说你给我小心点，再这样欺负我爸妈我饶不了你！妻子本就是火爆脾气，一听这话立马拍案而起，两人相互破口大骂，幸被我和妈妈强行拉住，才没有打起来。妻子感觉受了莫大的委屈，连哭带闹，又要使出带孩子回娘家的杀招，最后在置身事外的父亲的调停下，才算作罢。

我了解自己的妹妹，也了解自己的妻子，知道妹妹快人快语，虽脾气暴烈，但为人慷慨，绝不记仇，也知道妻子性情阴郁，脾气火爆还小心眼，但也绝无坏心。因此我更多地是安慰妻子，跟她说妹妹并无坏心，无论是对你这个嫂嫂、对火火这个侄子，都尽责尽心，这次发飙完全是事出有因。然而妻子却并不能释怀，决意和妹妹势不两立。我也没有多想，寻思大不了两个人相互视若隐形，不再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每次妹妹抱着火火，妻子都要冲过去一把夺过，这件事妈妈看在眼里，但隐忍未发。吵架后的第三天，妈妈居然发现妻子将妹妹的一条裤子扔到了臭水沟里，气得睡不着觉，幸亏当时我和妻子去了她娘家，才算是相安无事。我劝妻子说你对妹妹有再大的不满，都不应该拒绝她抱火火，那也是她的亲侄子，更不应该把她的裤子扔到臭水沟！她没好气地反问说为什么不应该？我则平静地说你可以去问你父亲，看看为什么不应该！她则沉默不语了，我想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吧，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回到城里，某天我发现妻子将妹妹的一大箱子衣服翻了出来，便立马提醒她说如果看不惯可以打包放到妈妈衣橱里去，千万不要再犯傻！妻子没有说什么，我也急着去上班，心想她也不至于再做这种事了，就没管了。可等我下班回来，却发现一大箱子衣服已然不见，包括妹妹年前给妻子买的新衣服，也都不翼而飞！这下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训斥了她几句，她横竖是意识不到此举的不妥，我便对她说你打电话问问你的父亲，你最亲的人，看看你做得对不对！她则反问一句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问他？话至于此，我就没什么好说了，再闹下去又是回娘家、离婚之类的老套路了。

平静下来之后，我提醒妻子说，若妈妈问起衣服哪儿去了，你只说收起来就是，免得惹老人家生气。这次妈妈进城，我又再一次私底下提醒妻子不要露馅了。然而纸终究没能包住火，昨日临近下班就接到了妹妹气势汹汹的电话，等我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刚进小区门，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激烈的吵架声。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看到妈妈和妻子一个站在书房，一个站在客厅阳台，遥相指骂。妈妈沉痛不已，大骂老天无眼，自己含辛茹苦大半辈子，竟会招来这么一个没教养的恶婆娘！妻子也毫不示弱，说这是我的家，我有当家作主的权力，想扔谁衣服就扔谁衣服！我喝住了妻子，又去安慰妈妈，一场惊动四邻的争吵才算渐渐平息……

争吵虽然平息，但我却好失望，我想不到妈妈竟会有那么大的愤怒，更想不到妻子竟会毫不示弱，说出来一些让我听来都倍感伤心的话，那毕竟是我的妈妈、火火的奶奶，即便是老人有错，也大可一言不发地听着，更何况错的是你这个做儿媳妇的！当然，也许这是我的一厢情愿，她也大可以说人人平等，我都将哑口无言……

我曾想，我白天上班赚钱养家，下班后回到家给老婆孩子做饭，这种日子真的是好幸福！我可以对天发誓，这句话丝毫没有自欺欺人的意思，我真的感觉很幸福！然而这种简单的幸福都难以为继，于是我又想，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不管是父母、孩子还是妻子，都是我无法割舍的一份，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人受到伤害。然而这种简单的想法还是终成泡影，现在仅剩最后的一点护犊之情，让我保持冷静：我不想我的孩子受到伤害！

小说、电视里从不缺类似的情节，男人像夹心饼一样夹在母亲、妻子、姐妹之间左右为难。然而现在，我倒有几分羡慕他们了，他们虽然被夹着，但那些夹他们的人，都是为他考虑，怕他吃亏。而我呢，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谁会为我考虑？甚至都没人为孩子考虑！

男人做到我这个份上，算是够窝囊的了吧！如果看到生活中的我，谁会相信这个家伙曾经叛逆得目空一切，谁又会想到这个家伙骨子里高傲得无以复加！然而护犊之情，兽犹知之，况乎人哉！于是各种念头从脑际闪过千百遍，一切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