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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的爱情

文 弋射宿

这次回老家，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便随口向父亲问起了他的状况，父亲先是一愣，然后不无感慨地说：他早就死了，那个傻女人死后不久，他也跟着走了。

他早就死了？我感觉特别吃惊，似乎他昨天还在对着我憨憨地笑呢，怎么会早就死了呢？时间真的是过得好快，一晃十余年就过去了，对老家的很多记忆都渐渐淡去了，唯独对他——那个憨憨的傻子，印象却是日久弥深。

我一直认为他不傻，他只是喜欢对着别人憨憨地笑而已，世间的很多事情，其实他都是懂得的，然而乡亲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非要说他是个傻子。既然大家都把他当傻子，他必然是傻子无疑了，既然是个傻子，又加上他家徒四壁，那他自然最多都只能娶个傻女人了。

那个傻女人就这样到他家了。她家境比较好，但脑子很有问题，再加上有严重的心脏病，正常人家是没人想要、也没人敢要的。于是，傻子便捡了个大便宜。

由于打小娇生惯养，又加上有病，傻女人非常任性，又非常胆小，吃饭要喂，走路要背，到哪里都要傻子陪着。我们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个瘦弱的男人背着一个大胖子女人去打柴，去种地，去赶集，去游玩……傻子就像呵护一个小女孩一样呵护着傻女人，傻女人也不时对着傻子撒娇，还为他咿咿呀呀地唱着歌儿。

几年后的一个夏天，傻子有急事要办，实在是不能带上傻女人。当他冒着雷电暴雨赶回家时，却发现傻女人已经死了，人们议论说是被雷电吓死的。傻子疯了似的抱着她哭天喊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人们似乎才猛然发现，傻子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傻子为傻女人造了一座最大的坟，个头足足有别家的两个那么大。他每天都要去坟头看几次，有的时候还要呆上个大半天。他时常在人们面前喃喃：都怪我，没有守着她，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吓着了……渐渐地，傻子就像秋天的叶子一样枯萎了，尔后又干脆跟着傻女人去了。

我不知道发生在傻子和傻女人之间是不是爱情，但每每想起他们的故事，我都忍不住热泪纵横。我们这些正常人太聪明了，往往把心思都放在了盟誓上，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什么“天不老，情难绝”，却忘了信守和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