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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七、原谅，或忘记，选择继续前行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妈妈经历过的这些噩梦，有些是我不曾看到的，而更多的是我就站在她身边，一脸惊恐地看着，却无能为力。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场景，至今都还历历在目。每每忆到悲惨处，一个恶念都会似幽灵般在脑际闪过：我要杀了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让他们在这个本该洁净的世界销声匿迹！然而恶念刚刚升起，又转瞬即逝：妈妈都选择了宽容，我还有什么理由怀恨在心？

妈妈原谅了奶奶，那个无意为恶却为恶太甚的懵懂老人。每次打工回来，妈妈都要不顾爸爸的呵斥，为奶奶买些衣物和补品，还暗地给她些零花钱。奶奶对此是感激涕零，她万万想不到，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一群儿女到头来都视她为瘟疫，避之唯恐不及，却是这个她伤之至深的大儿媳妇在孝顺她。弥留之际，奶奶不挂念她的儿女，也不挂念她的孙辈，而是强睁着眼只等她那个打工在外的大儿媳妇回来……

妈妈原谅了爸爸的两个弟弟，那两个生着男儿身却非男子汉的男人。某次年夜晚饭醉酒之后，二叔也曾忏悔，说当年年少无知，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成家之后才发现生活不易，做人更难，却是悔之晚矣！

至于爸爸，妈妈说原不原谅这辈子都这样了，他是改不了了，她也不指望他改了，看到两个儿女都好好的，她就心满意足了。虽说是禀性难移，但爸爸也确实是老了，动口和动手能力都大不如前了，更何况儿女都大了，他也不敢动不动就凶神恶煞、暴跳如雷了，更不要说动手打人了……

这不能不让人感叹岁月如流水、沧海变桑田，曾经的壮年男子，如今已风烛残年，曾经的花样少女，更是青春不再。没有谁能想象出他们当初的模样，包括我的妻子，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站在她面前被她称作婆婆的开朗、爽直的老人，曾经遭受过怎样的磨难！

我知道，总有一天，妈妈将真正老去，她将变得双目浑浊，变得齿发尽落，变得颤颤巍巍，变得行动迟缓，甚至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而我，这个她用心血和汗水由尺把婴儿养大成人的男子，还有妹妹，那个她曾经为之义无反顾回到魔窟的女子，就是她最大的支柱和欣慰。因此，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你也许有天大的不快，也可以对任何人发火，但都必须在她面前时刻保持微笑，让她知道你在乎她、爱着她、永远都不会嫌弃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