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砖一瓦,再建乐高
(2011-12-29 11: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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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乐高集团供应链领导小组成本财经 |
乐高集团是全球知名的玩具制造商,然而其财务状况却一塌糊涂——1998年到2004年的七年中,有四年都处于亏损状态。亏损的核心原因在于供应链。2004年新上任的CEO Knudstorp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从设计、采购、制造和分销等环节开始了一砖一瓦的再造,使乐高“在正确的时间,以正确的成本,把正确的产品,送到正确的地点”,走出了战略变革的第一步。
为什么在业绩低迷多年之后,乐高才意识到供应链是问题的根源呢?因为这不是公司的核心优势——创新能力以及高质量才是。而公司管理者最初的想法是依赖核心优势走出泥潭。从20世纪90年代到2004年,乐高进入电子游戏、电视节目以及零售领域,但这种多元化使情况更为复杂,导致公司赤字不断。
乐高成立之初,供应链管理不过是搬搬箱子而已。当沃尔玛和家乐福依靠供应链革命站稳了脚跟,乐高却错失了巨变的良机。20世纪50年代,公司的积木刚刚流行起来的时候,乐高的供应链能够适应控制玩具市场的小型零售商。60年来,这种方式一直运转得很好;但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乐高的竞争者开始重新设计分销系统,以适应以对大型零售商店的配送,乐高却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品牌建设上——那时,乐高积木玩具已经是世界上最广为人知的产品了。90年代末,乐高的大多数地盘已经被别的公司抢占,后者更注重分析和精打细算,把每笔成本降到最低,并为零售巨头提供及时生产。
为了重振昔日辉煌,乐高意识到,必须重新打造其供应链的每一个环节,把创新能力与市场对接,在大型零售商占统治地位的世界里运营和竞争。对于乐高集团来说,这可不是件小事情。2004年,乐高创始人的孙子,时任乐高CEO的Kristiansen召集管理团队制订新的方针。他们的想法非常大胆激进,Kristiansen家族全部置身事外。2004年10月,担任了乐高集团25年CEO的Kristiansen卸任,将CEO的位子让给了34岁的Knudstorp。此时,乐高集团已经拥有7300多名员工,有分布在不同国家的两家工厂和三个包装中心。
Knudstorp就任后,立即发布了改革的命令。他与Kristiansen、董事会其他成员及领导小组紧密合作,找出公司问题的根源。乐高真的过度多元化了吗?是的。但如果仅仅关注它,并非解决问题之道。成本是问题吗?绝对是,但这也只是冰山一角,仅仅打一场成本战不可能成功。是由于公司与电子游戏市场断了关系吗?然而公司3/4的销售额都来自非电子类新产品,可见在电子市场竞争中去找原因,也是错误的。
Knudstorp和他的团队审视了公司运营的方方面面,然后开始重点关注供应链。他们用全面分析方法,分析了产品开发、采购、制造和分销配送的各个环节。
忽视成本的产品开发
多年来,乐高集团源源不断地推出创新性产品,其产品开发实验室“Kitchen”绝对是公司的骄傲。但领导小组发现,新产品接连不断,但利润却越来越少。过去,塑料积木等产品仅有一种主要颜色,再加上黑和白;现在有100多种颜色。产品系列也更为精细化:一副海盗套件包括8个海盗,10种装束和姿势各异的腿。
对细节的关注反映出公司追求卓越的文化,但同时也反映出公司对创新成本的漠视。设计者在构思新玩具时,不考虑原材料价格等生产成本。而当今全球玩具市场,成本压力一直是热点,这种忽视一切的创新是站不住脚的。
此外,每年都推出新产品本无可厚非,但乐高并没有把这种商业战略与供应链匹配起来。公司的最小存货单位(SKU)为1500多件,其中30件产品就占据了公司80%的销售额,但公司库存货物的2/3却都是已经停产的货物。而且最小存货数量每年都在递增,积压了大量库存。
采购中的浪费
令人惊讶的是,乐高集团与超过11000家供应商打交道,这几乎是波音公司制造飞机所需供应商的两倍。随着产品开发人员寻求新材料,这一数字还在逐年增加。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偏好的供应商并与他们保持独特的联系,公司并没有统一的采购流程。
这种采购方式导致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浪费。比如说,一种新的设计可能需要一种专门的彩色树脂,但这种树脂以三吨起卖。制造这种新玩具可能仅需要几千克树脂,公司就为此积压了价值10000欧元、以后再也派不上用场的树脂。由于从大量供应商手中,不定期地订购这么多特殊产品,使得采购人员与供应商打交道时,不可能以规模采购作为有力的谈判筹码。
没有规模优势的制造
与采购一样,乐高组织生产设施的方式,使其难以获得规模优势。公司采用一项世界最大的塑料注射成型工艺,丹麦工厂里有800多台机器,各生产小组就像在上百家独立玩具作坊一样工作。小组随意处理订单并且频繁改动,使得顾客需求、供应能力及库存水平不能紧密、可靠地结合起来,这种缺陷导致整体产能利用率仅为70%。
在一个割裂的系统里,进行长期计划是异常困难的,日常运营也杂乱无章。而乐高的制造工厂都位于成本较高的地区,比如丹麦、瑞士以及美国,这对公司更为不利。
“一视同仁”的分销配送
乐高的200家大型连锁店带来了2/3的收入;其余绝大多数商店只产生1/3的收入,但乐高却对他们一视同仁!公司为服务小型商店花费了不成比例的时间和精力,这大大抬高了成本。而在2/3的订单中,装箱不满导致了配送非常昂贵,因为这需要配送中心劳动密集的“挑选-包装”。另外,为了服务众多小型客户,乐高集团建立了多层库存系统;难以在正确的配送中心配送正确的产品,这正是丢掉生意和高库存的原因。
改革小组采取一种“假设驱动”法,讨论如何改善流程。一旦在某项行动计划上达成一致,除非最初假设是错误的,改革小组才会改变方向,这一方法使得整个改革进程走上了正轨。
领导小组还抽出时间来建立共识。他们知道,在一个组织严密的家族企业里,光靠行政命令来管理是绝对行不通的,乐高需要维持员工的忠诚——尽管为了打造一个更为全球化的供应链,已经裁掉了不少职位。
他们认为,完全透明化的战略是最令人尊敬的改革方式。从早期开始,领导小组就与全体员工沟通了公司的现实情况,直到提出裁员的痛苦计划(为了节约成本和接近市场,乐高把原来位于美国的工厂迁移到了墨西哥),这一过程领导小组都咨询了全体员工的意见。虽然看起来进展缓慢,但却意义重大:当领导小组最终达成共识,这一决策是非常具有凝聚力的。
规划和协商流程后,领导层开始制定行动方案。他们认为,先将公司的原材料成本合理化,是整个改革中较为容易的环节,并且马上就能省下钱来。首席财务官Jesper
Ovesen牵头做这项工作。由于这一举动正击中乐高创新能力的核心:那些赋予积木缤纷颜色的彩色树脂,因此,如果这项方案成功,不仅仅是节省钱财,更显示了乐高集团改变的决心。
彩色树脂一直是公司的大项支出,价格极为不稳定。采购小组分析了原材料的价格,与更少的供应商合作从而稳定价格,也更容易制定生产计划。更重要的是,采购项目的成功让大家更为乐观,也激发大家去推动其它的改变。供应链沿线的每个成本中心,改革小组都采取了新观点:限制并不会破坏创意或者产品卓越性,甚至可以增强产品卓越性。
乐高集团的座右铭是“锐意进取,只求最好”,公司的名字来源于丹麦语“Leg
godt”,即玩得好。创新一直深植于公司文化中。公司成立之初,这种做法帮助公司塑造起品牌,并且让员工颇感自豪。但是一段时间后,这种文化成为了“不计成本制造新玩具”的代名词。Knudstorp说:“这种想法已经成为一种感情上的观念,一种反对成本削减新计划的借口。任何时候,都有些人不想做某些事,他们就会说‘因为质量原因,你不能这么做’”。
但是公司的产品创新主管Mads Nipper与监管供应链的Bali Padda紧密合作,设计出一系列方案,解决这种限制中的矛盾。Nipper和Padda建议把约100种颜色减掉一半,并去掉产品中成千上万种的玩具警察、玩具海盗以及其他人物造型。该小组深思熟虑,在树脂采购工作的基础上,分析每一配件的真正成本;确定哪些成本是存在仓库里被浪费掉的。这项工作,和树脂小组一起,帮助公司削减了一半的树脂成本,将供应商数量减少了80%。
同时,运营小组还帮助设计师提高成本效率。小组成员制定出采用新颜色、新外形及订购新材料的基本规则,并构造了一个成本矩阵,清楚表明变动与成本的关系。一旦成本改革清晰了,设计者们被敦促利用新方式使用已有的材料,而不是用新模型和新颜色来设计出新配件。这种方案让设计者在开发新产品时多考虑成本因素:是的,你可以把闪闪发光的琥珀用在生化战士Bionicle的眼睛上,但却不能用于爪子上。
成本透明化让开发者重新定义自己的成就。“最好的厨师不是那些把所有原料都摆在跟前的人,而是那种进到任何厨房,用手头仅有原料就可以工作的人。”一位高级经理人员在乐高集团开发室“Kitchen”的备忘录里写道。设计者们把这些话铭记于心。产品研发小组“最初把削减复杂性看成是件纯粹痛苦的事情”。但他们渐渐意识到,一开始被认为是束缚的东西,事实上令他们更有创意了。
设计小组思维的变化,再次肯定了Knudstorp长期以来的想法。那就是——用全面的观点看待企业问题。“我认为很多公司犯的大错误,首先与供应链有关,其次是创新,最后是产品质量。最好全面考虑这些相关联的问题。创新也是一个供应链的问题,有时候,供应链能够为顾客导向的创新提供思路。”
砍掉为数众多的材料与颜色,更容易进行下一步——让生产周期合理化。小组首先停掉的是过去引以为豪的做法——任何机器都能够生产任何部件,这意味着频繁、昂贵的重新装配。取而代之的是,小组为特定的机器配置了特定的模型,并且制定了4至12周的常规生产周期。现在,乐高可以在月度例会上确定销售和运营计划,从而减少频繁的生产变动。
领导小组还阐明了决策权,从而保证时间进度表对整个组织都有意义。比方说,从今以后,对成型机器做出任何手动变化而不通知产品包装组的做法是不可接受的。清晰描述的权利和责任,使得员工难以回避艰难的决定,或是不考虑对其他部门的影响。因此,公司现在可以绕开很多潜在的生产问题。
领导小组还考虑了制造工厂的分布。乐高从中国合同制造商手中采购10%的产品,但小组反对将更多的工作转向亚洲。鉴于将生产任务移至捷克Kladno的成功经验,公司认为:把工厂设在最接近重要市场的地方可以提高效率。一家位于东欧的工厂只需三四天,就能把产品运送到欧洲的商店,而乐高60%的销售收入来自欧洲,40%的销售收入发生在圣诞期间。
2005年,乐高集团把一些比较简单的产品外包给一家匈牙利的工厂,这家工厂是新加坡电子产品制造商Flextronics旗下的公司。同年,公司还把业务扩展到了Kladno。谈判非常漫长而艰难,同时还必须非常谨慎处理这种变动对员工的影响。首席采购官(CPO)Niels
Duedahl负责监管整个过程,他的身后有一个分析团队,该团队建立了详细的成本模型。他们的理念是:比供应商还了解供应成本。这一措施可以使乐高的领导层不仅能评估方案,也为与供应商谈判做好了准备。
乐高还需要使分销渠道更靠近顾客,从而降低膨胀的分销成本。第一,其物流供应商的数量已经从二十六个削减到三四个,此举在充分保证弹性,鼓励供应商竞争的同时,获得了规模经济,仅这一项举措就节约了10%的运输费用。合并缩减物流供应商,仅仅让乐高集团完成了其竞争者多年以前就完成的工作,而重新设计分销系统则使公司有能力超越对手。
虽然很多公司都将制造转移到成本较低的市场,但很少有公司对分销工作采取同样的办法。乐高淘汰了丹麦、德国和法国的5个分销中心,在捷克建立了唯一的新分销中心,由DHL负责运营。“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听起来是一个挺差劲的战略,但统一的分销更容易追踪库存以及避免存货短缺,也使乐高更接近欧洲最大的人口中心,缩短与市场的平均距离。”
有了新的价值链,乐高集团能够更容易地获知顾客偏好,公司的营销小组向其他包装消费品制造商学习,与大型零售商密切合作,进行联合预测、库存管理以及产品定制。占据乐高大部分市场的大型连锁商店获得了乐高的营销支持,公司也继续与小型零售商打交道,但服务条款更为常规化和标准化。通过为早期订单提供折扣,以及满一箱起运的做法,乐高进一步降低了服务的成本。
公司还邀请大客户参与产品开发,不仅取悦了大客户,而且零售商较强的预测能力和补给技术,使公司营销人员比依靠单打独斗更能了解购买者行为。集团让这些大零售商帮助制定商品组合决策,为他们提供独家的SKU(最小存货单位),从而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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