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之琳-张充和-青林
(2014-11-09 11:5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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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分类: 文学评论 |
1. 卞之琳与张充和
风景
在卞之琳的记忆中,他跟充和的一段有缘无份的爱情童话;但在充和的情感角度,真相却又残酷了许多,晚年的充和回忆卞之琳送给自己的诗,批评是“不够深沉”且“爱卖弄”,对卞之琳这个追求者,充和谈不上深情和深刻!
卞之琳的鱼化石苦恋
异乎寻常的初次相识
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爱就是爱,给谁就给谁,可卞之琳偏不。他就是这样,因为爱,看到她胸前的饰品,而古古怪怪地想去研究交通史!如此大绕弯子,把很多读者也绕糊涂了。也就难怪后来很多读者难以理解他在1933年后一段时间创作的诗歌诗风的复杂和细密繁复。但事情并不到《无题》诗时期为止,“这番私生活以后还有几年的折腾长梦”。说得更郑重一些,这其实是一个人一生中刻骨铭心的经验和记忆。其中不乏一些感情的细节,如《无题三》所写——
门荐有悲哀的印痕∕渗墨纸也有∕我明白海水洗得尽人间的烟火∕白手绢至少可以包一些珊瑚吧∕你却更爱它月台上绿旗后的挥舞。
含蓄的鱼化石之恋
真的不想了吗?其实不然。卞之琳其实日思夜想张充和,但他的这种表达方式,使得他难以开启张的心。
至死不渝的苦恋心迹
其后,张充和似乎在卞之琳的生命里消失了,卞再也没有提起过张。但曾经深爱过,毕竟抹不去。那种爱和怀念,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表现出来。比如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现代作家选集》丛书的《卞之琳》卷上,卷首有一张卞之琳与张充和同游苏州天平山的照片。以卞之细密个性,这肯定不是偶然。香港的张曼仪女士是卞之琳研究专家,她编选的《中国现代作家选集·卞之琳》一书附有《卞之琳年表简编》,极其简单的年表,许多事情只能略而不记,却特别在意地记下了与张充和相关的“细小”信息:如1933年的初识;如1936年10月,卞之琳回老家江苏海门办完母亲丧事,“离乡往苏州探望张充和”;如1937年,“3月到5月间作《无题》诗5首”,又“在杭州把本年所作诗18首加上前两年所编的一道编成《装饰集》,题献给张充和,手抄一册,本拟交戴望舒的新诗社出版,未果,后收入《十年诗草》。”如1943年,“寒假前往重庆探访张充和”,其时距初识已经10年。这个年表虽然是张曼仪所编,这些事情却定是卞之琳讲出来并且愿意郑重编入年表中的。
张充和还记得一件趣事,说是沈从文为追求三姐,一九三三年寒假第二次到苏州,晚饭后张家姐弟围着炭火听他讲故事。沈从文有时手舞足蹈,刹不住车。“可是我们这群中小学生习惯是早睡觉的。我迷迷糊糊中忽然听一个男人叫:‘四妹,四妹!’因为我同胞中从没有一个哥哥,惊醒了一看,原来是才第二次来访的客人,心里老大地不高兴。‘你胆敢叫我四妹!还早呢!’这时三姐早已困极了,弟弟们亦都勉强打起精神,撑着眼听,不好意思走开。真有‘我醉欲眠君且去’的境界。”(《三姐夫沈二哥》)
抗战爆发后,张充和与沈从文、张兆和一家集聚昆明,张充和的工作是专职编教科书,这项工作由杨振声负责,沈从文是总编辑并选小说,朱自清选散文,张充和选散曲,兼做注解。一九四七年张充和又和三姐一家相聚北平,第二年来自美国的一个年轻人认识了在北京大学任教的沈从文,并和沈家的两个男孩交上了朋友,说是有益于学习汉语。沈从文很快就发现,这个常常来家里的年轻人对张充和比对他更感兴趣,便不再同他多谈话,一来就叫张充和,让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连孩子们都看出了苗头。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十九日,这个叫傅汉思(Hans H. Frankel)的美国人和张充和举行了一个中西结合的婚礼,一个月后离开北平同往美国,从此行影相随,幸福度日。
2. 卞之琳苦恋张充和 娶了文怀沙前妻
在最近文怀沙的一段公案中,李辉公开质疑文怀沙的年龄,随后,文怀沙亲书一纸“声明”表示自己“但求无愧我心”。其子文斯也撰文《有关家父年龄的说明》,认为父亲年龄绝无问题——“我出生于1949年,现已年过花甲。家母出生于1921年……第二任丈夫就是家父的好友卞之琳叔叔……卞之琳叔叔出生于1910年,与家父兄弟相称,并曾经一起追求家母,我无法想像,他和家父有较为悬殊的年龄差距。仅从他与家父的关系,就可以推断出家父的真实年龄”,云云。
抛开文怀沙的年龄疑云,我们姑且看看卞之琳先生的情感生活——苦恋大家闺秀张充和,求之不得,45岁的时候娶了文怀沙的前妻林青。
一个人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不是那么容易消逝。1953年,卞之琳南返江、浙,经年参加农业合作化的试点工作。秋天的一个晚上,卞之琳来到了苏州,恰巧被接待住进了张充和的旧居——过去熟悉的她曾独住的一间楼室。“秋夜枯坐原主任留下的空书桌前,偶翻空抽屉,赫然瞥见一束无人过问的字稿,取出一看,原来是沈尹默给张充和圈改的几首词稿。”卞之琳取走,保存。
1933年初秋的一日,北平西城达子营28号,沈从文家。巴金、靳以、卞之琳在此小聚,碰巧,张充和从苏州赶来,要入北大中文系上学,投靠新婚成家的姐姐、姐夫。卞之琳、张充和都来自江南,同都在北大上学,爱好昆曲和文艺,两人挺谈得来,卞之琳自己感觉“彼此有相通的‘一点’”。卞之琳在晚年回忆起当时的心境:“由于我的矜持,由于对方的洒脱,看来一纵即逝的这一点,我以为值得珍惜而只能任其消失的一颗朝露罢了。”
卞之琳性格内向,不善于表达自己。自此一见后,有一个身影,萦绕于心,挥之不去。1935年,张充和因病辍学,回了苏州老家。1936年10月,卞之琳由于母亲病逝,回家奔丧;事后,他由家乡海门去苏州探视张充和,在张家还住了几天,张充和还陪他游览了一些风景名胜。“多疑使他不能自信,文弱使他抑制冲动。隐隐中我又在希望中预感到无望,预感到这还是不会开花结果。”爱与哀愁在诗人的内心激荡起巨大的波澜,这情感在卞之琳的心中酝酿。
卞之琳苦恋张充和,和他同时代的人有记录。西南联大时期,夏济安与卞之琳是同事,过从甚密,日记中颇多涉及卞、张之恋。如1946年4月8日:“晚饭后卞拿他所珍藏的张仲和(应为张充和)女士(他的爱人)所唱自灌的铝质唱片开给大家听……”
据北塔先生《卞之琳先生的情诗与情事》一文, 我们可知卞之琳、张充和的行迹和相逢。1946年5月,卞之琳到上海,准备北返他所在的南开大学;他又一次见到了刚刚从重庆回到上海的张充和,于是在江南逗留了近半年,其间还曾到苏州张充和家里过中秋节。1947年临近暑假时,卞之琳为了办理去牛津大学访学的出国手续,又来到了南方,在苏州小住数日,与张小姐话别。不久,张就去了北平,在北京大学担任昆曲和书法教师。还是在姐夫沈从文家,张充和认识了在北京大学西语系任教的德裔美籍学者傅汉思,1948年11月两人结婚,随即双双去了大洋彼岸。
夏志清在他哥哥写的《夏济安日记》一书的前言中说:“他(卞之琳)多少年来一直苦追一位名门闺秀(沈从文的小姨,写一笔好字,也擅唱昆曲)。我离开北大后,她同一位研究中国文学的洋人结了婚,卞之琳的伤心情形可想。”
卞之琳失去了张充和的爱情,却收获了情诗。正像徐志摩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对于诗人来讲,不得也未必是坏事,何况,对于像卞这样敏感、腼腆的诗人,不得,有一颗永远的诗心,像一粒痛苦的沙子,在时光的磨砺下,变成一粒珍珠。
一个人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不是那么容易消逝。1953年,卞之琳南返江、浙,经年参加农业合作化的试点工作。秋天的一个晚上,卞之琳来到了苏州,恰巧被接待住进了张充和的旧居——过去熟悉的她曾独住的一间楼室。“秋夜枯坐原主任留下的空书桌前,偶翻空抽屉,赫然瞥见一束无人过问的字稿,取出一看,原来是沈尹默给张充和圈改的几首词稿。”卞之琳取走,保存。
1955年,卞之琳45岁,已是头上飞霜的年龄,10月1日,国庆节,诗人与青林(即文怀沙前妻。编者注)结婚。如果他终身不娶,他就是另一个版本的金岳霖。没有如果,有的只是现实。诗人卞之琳,内心柔弱如水,纯洁如玉,热情似火,敏感像含羞草,守护着内心一个完美的形象,过了大半生成家,漂泊的灵魂终于有了一个停泊的港湾,无家的归宿也并非诗人命定的结局,就在他放下的那一刻。卞之琳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遮蔽风雨的家。
1980年卞之琳访问美国时,与时任耶鲁大学艺术系讲师的张充和久别重逢,将词稿奉归物主,正好张手头只有沈尹默的信而没有词稿,所以卞称这是“合璧”之事。
大概就是这一次访问美国,卞之琳见到了夏济安的弟弟夏志清,他说:“你哥哥怎么在日记里乱写我!”知道卞那一段往事的人,会心地笑了。